“什么闲话?”魏惠王皱眉道。
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上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可否为老奴解说一番?”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魏惠王闭合双目,呢喃几遍,恍然大悟,睁眼道,“毗人哪,老夫子说的既不是闲话,也不是送给你的,你哪里解得。”
“咦?”毗人佯作惊讶,“当时只有巨子和老奴在场,并无外人,巨子不是送给老奴的,又会是送给谁的呢?”
魏惠王摇头晃脑,语气颇为自得:“他是说给寡人听的!”
“哦?”毗人故意挠头,“老奴愚笨,敢问王上,巨子此言……”顿住话头,看向惠王。
“老夫子这是将卫公比作蝉,将寡人比作螳螂,将齐、韩、赵三国比作黄雀。哈哈哈哈,老夫子自以为料事如神,可惜他未料到,寡人之意本不在蝉,寡人候的正是几只黄雀!”
眼见惠王执迷不悟,毗人暗自着急,眼睛连眨几眨,佯作恍悟:“呵呵呵,王上这么一解,老奴明白了。不瞒王上,老奴方才一直以为,巨子所说的那只黄雀不是齐、赵、韩,而是秦人呢!”
“哈哈哈!秦人的使臣正在馆驿里候着朝拜寡人呢!”魏惠王不屑的大笑出声。
听到魏惠王如此说话,毗人也不敢再提此事。
毗人心里叹息一声,最后咬牙努力一把,说道:“王上,秦人一直想讨回河西之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行上还是应当有个防范才是!”
魏惠王瞪他一眼道:“难道寡人还没你这个榆木脑袋知道的多?”
毗人赶紧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冒犯王上,请王上降罪!”
魏惠王无奈,摇摇头道:“算了,起来吧!”
陈轸笑着拱手道:“王上,老夫子的话虽然有道理,但秦使都来朝拜大王了,老夫子估计也是太怕事了,有些过于担心了吧?”
魏惠王笑道:“哈哈,肯定是!哎呀,差点忘记一件大事,都是你这狗奴害的!”
说着又瞪了毗人一眼。
毗人不敢说话,低着头不语。
陈轸低声问道:“什么事儿,王上!”
魏惠王诡秘一笑:“黄雀既已露头,寡人也该出动手拿弹弓的童子了,你说是不?”
“王上圣明!”陈轸拱手道,“好虎架不住群狼,赵、韩、齐三国全都出兵,上将军那儿必是吃紧,王上该做准备才是!”
“拟旨,”魏惠王转对毗人,“命龙贾率河西甲士五万移防大梁,盯好了,无论哪只黄雀胆敢振翅,就将其翅先拧下来!”
毗人回过神,语不成声:“王……王上是要调……调走河西甲……甲士?”
“哈哈哈哈,”魏惠王笑道,“是啊!你不是说防备万一吗?这就是万一!对付三只黄雀,若是没有龙将军的河西甲士,如何能行?”
毗人依旧傻着。
魏惠王不耐烦地摆手:“愣个什么?拟旨去吧!”
毗人应道:“老奴遵……遵旨!”
萧遥进来的时候感觉毗人表情有些愁眉不展,于是行礼之后悄声问道:“宫宰,可是大王今日身体有恙?”
毗人也是马上见礼:“哦,萧客卿来了啊?王上先前有些头疼,因此特地招你过来给诊治一下。”
“头疼?”萧遥一愣,于是再次拱手道:“宫宰,为大王诊断病情不敢有丝毫马虎,所以在下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一下,还望宫宰莫要隐瞒,如实相告。”
毗人点头:“当然!萧客卿请问!”
萧遥问道:“王上今日可有着凉?”
“没有!”毗人摇头。
“那可有其他身体不适的地方?”萧遥再问。
“没有!”毗人又是摇头。
萧遥点头:“既然不是有外邪入侵,那可是最近有事情让他不喜,或者气愤的?”
毗人点点头,最终点头:“的确有一件,王上今日见了一个人,被他言语挤兑,因此气愤,动了肝火!”
萧遥震惊:“这就是了,难怪,那在下心里中有数了。”
本来到这里也就完了,可他还是忽然鬼使神差的多问了一句:“竟然有人对王上恶言相对?什么人敢这么大胆?”
毗人叹口气道:“墨家矩子随巢子!”
萧遥震惊,竟然是墨家钜子随巢子,这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跟他师父鬼谷子一个地位的人。
他也知道不该多问了,于是拱手道谢:“多谢宫宰!”
毗人引萧遥进入后花园,见陈轸也在,萧遥赶紧行礼:“萧遥拜见王上!”
“萧爱卿,你来了,这几日寡人感觉身体略有不爽,还请萧爱卿给看看!”魏惠王说道。
“臣遵旨!”萧遥上前,走到魏惠王面前:“还请王上伸出龙舌!”
随后又问了几个常见的问题,随即把脉。
等萧遥抬起手,他心里已经有数了,这魏惠王哪里是身体不适,明明是床上不行了。
萧遥一抱拳道:“王上身体无碍,只是有些失调而已,稍微调理一二即可!”
魏惠王顿时脸上露出笑容道:“哈哈,还请萧爱卿开出方子!”
但萧遥却是脸色严肃起来:“王上,这可不是药方能根除的啊,是药三分毒,吃多了非但无益,反而有害啊!”
魏惠王皱眉:“那萧爱卿的意思是寡人可不治而愈?”
萧遥点头:“当然!”
“那寡人当如何做?”魏惠王急忙问道。
萧遥却是反问道:“该请王上如实回答,上次臣教给王上的那一套招式可是每天在坚持练习?”
魏惠王顿时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来:“咳,那个……就昨日繁忙了一些,所以给间断了。”
萧遥却是没有适可而止,而是直接说道:“王上,请恕臣无礼,您只怕不是单单昨日停止吧?”
“你……”魏惠王脸色更加尴尬起来。
毗人赶紧使眼色,示意萧遥别说了。
陈轸却是面色怪异的看着他,又看看魏惠王。
萧遥却是仍旧一脸严肃道:“王上,臣是来为您诊治身体的,您的身体如何,在下一清二楚,您欺骗臣,便是对自己龙体说谎,可这有什么用呢?若是您一直坚持练习那一套招式的话,就不会有目前的情况了?”
这句话陡然让毗人一惊。
陈轸也赶紧说道:“萧客卿,难道王上龙体有……”
萧遥摇头:“王上龙体无恙,但一切重病都是微末开始的,还望王上不可掉以轻心。”
萧遥没有说出魏惠王的身体真实问题,但魏惠王跟他都是心里清楚问题在何处。
听到魏惠王身体无恙,毗人才脸色缓和,长出一口气。
魏惠王难得语气缓和道:“萧爱卿,说的是,是寡人忘记萧爱卿的告诫了,从明日开始,一定每日坚持习练!不过现在……”
魏惠王露出一种难得的祈求神色来。
萧遥无奈苦笑:“臣为王上开一道方子,但此药只可服用五日,不可再多,否则有害!”
“好好好!寡人记下来!”魏惠王赶紧说道。
陈轸目露惊讶的看着萧遥,他心里震惊,萧遥竟然能让魏惠王服软,这可厉害了!
他都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学医术了!
给魏惠王开了药方,萧遥也就赶紧告辞了,而陈轸也紧跟着告辞离开。
两人走出宫门,陈轸一拉萧遥道:“兄弟,坐为兄的车吧!”
萧遥眼神奇怪,陈轸却是不管他,直接一把拉住让他的袖袍,就走向了自己的车。
萧遥也是无奈,只好跟着,两人攻城一辆车返回,反正两人的确有一段路是一样的。
坐在车上,陈轸偷偷问萧遥道:“兄弟,为兄问一下,王上到底有什么病啊?”
萧遥顿时表情古怪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这可是关系道魏惠王的隐私,一旦传扬出去,怕是他脱不了干系。
见萧遥皱眉,陈轸马上说道:“兄弟你还信不过为兄吗?为兄保证,此事绝不外传!”
萧遥目光看了一眼前面的驭手,想了想,随即盯着陈轸胯下的部位。
陈轸先是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胯下,有些茫然,随即忽然反应过来,表情古怪道:“兄弟,你是说……”
萧遥翻个白眼:“小弟什么都没说!”
陈轸顿时大笑:“啊,哈哈哈!没说!哈哈,兄弟的确什么都没说!”
陈轸心头乐不可支,可惜这话不能说出来,只能自己偷着乐,一时间表情丰富至极。
“哎呀,难怪呢!”最后陈轸真摇头感慨不已。
随即换个话题说道:“兄弟,你可知出了一件趣事?”
“什么趣事?”萧遥问道。
陈轸嘿嘿一笑道:“秦公遣使臣前来向大王请降了!你说好笑不好笑!真是想不到啊,堂堂秦公竟然被平阳一场杀戮给吓怕了!”
萧遥心头猛然一震:“秦公遣使来请降了?当真?”
陈轸点头:“为兄还骗你不成,此事也不是隐秘,就是为兄不说,最多两天时间你也就知道了。”
萧遥却是心里陡然翻起江涛海浪:“看来秦孝公要快动手了啊!这个时刻挑的真是好啊,选在平阳屠城之后,这也太恰当了。魏国这次要吃大亏了!”
他不动声色道:“王上是何反应?”
陈轸笑道:“王上当然高兴了,不过他准备晾秦使几天。目前王上的心思全在泗上卫地,都已经下旨调龙贾率河西五万大军前往卫地了!”
萧遥心头又是猛然一震,心道:“魏惠王这不是身体之病,而是脑袋有病啊,河西之地是真的要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