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不但是贾琏三人的长辈,更是他们的老师。虽然贾琏的授业恩师是林如海,但也被贾敬拉着同宝玉贾蓉刷题备考。
看到三位新鲜出炉的举人,贾敬脸上的皱纹都是欢喜的。往日的严肃一点也见不到,拿出三个大红包就递了出去。
“这些日子勤学苦读真是没有白费,我贾家终于是有了书香门第的底蕴。来,一人一个,这是我给你们的奖励。”
三人喜滋滋接过后,再次拜谢:“侄儿(孙儿)多谢大伯(祖父)赏赐!”
三人又分别给贾赦贾政磕头,以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特别是贾政,那欣喜若狂的神情,摸着宝玉的脑袋,温柔的很。
这还是宝玉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的父亲,突然他发现其实自己的父亲并没有那么严厉,而且他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的关心,对自己能够中举的骄傲与自豪。
贾赦倒是一副我早就料到结果的样子,假装平静的叮嘱贾琏:“我儿还不能骄傲,当再接再厉,争取在明年开春的大比中,再战再捷,拿下会元、状元。最起码也要中个探花郎,这样才能对得起你姑父恩师和你敬大伯的教导!”
自己老爹在装逼,贾琏能怎么办?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再接再厉。一会儿子就去姑父那里,请姑父一家前来参加庆功宴。”
贾母也点头说道:“是该好好谢谢他,正好你玫姑母也出了月子了,我想她想得紧,琏儿和珩儿一起去,请了他们全家都过来。”
……
贾琏和贾珩兄弟俩备好马车,出发前往林府。贾家的下人开始布置庆功宴,甚至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挂上了大红的绸缎。
“琏二哥,一会你去都察院请姑父,估计这会他已经收到消息了。小弟就直接去请玫姑母和林妹妹……”
刚出荣宁街,身后的鞭炮声逐渐小了起来。贾珩估计林如海这会还在都察院坐衙,就提议两人分开行动。
贾琏当即同意了这个提议,于是就在朱雀大街上分开,分别去了都察院和林府。
……
宝玉坐在荣禧堂中,感受着旁边贾政的父爱,突然他想起了客居相国寺的时晋兄妹俩。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对贾政说道:“父亲,儿子想请朋友府中赴宴,他父母早亡,家里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妹妹,兄妹俩正客居相国寺……”
“就是亚元时晋?”贾政微笑的问道。
宝玉点头:“正是时晋时修然,儿子想这会去请他过来,距离明年春闱大比尚早,最好能在咱们家住段日子,这样也好过客居相国寺方便的多。”
贾政本来就欣赏有才华的年轻人,自己儿子能结交到不错的朋友,他当然愿意锦上添花。
“那好,你是亲自去请还是派人过去?”
宝玉高兴的站了起来:“当然是亲自过去,修然兄乃是儿子的好友,这段日子几次诗会上,儿子颇得他的照应,只有亲自去请,方能显示出咱们家的诚意。”
原本被孙女们围着的贾母正在享受天伦之乐,突然看到宝玉一脸兴奋的站起来与贾政说着什么,就好奇的问道:“你们父子俩说什么呢,如此高兴?”
贾政就如实说出了宝玉的打算,贾母心中立马就想到了关于宝玉的那个心上人。
听闻时晋竟然是顺天府的乡试第二,若是能成,将来也能成为贾家的一个助力。
看到宝玉红着脸,满是希冀的眼神,贾母慈祥的说道:“去吧,让鸳鸯跟着你去,时家有女眷,鸳鸯跟着妥当些!”
随即在鸳鸯耳边叮嘱了一下,便让宝玉带着人去了相国寺请人。
贾母让小辈们都出去玩闹,她跟贾赦三兄弟说道:“咱们家今日方有了千年世家的底蕴,只有文武双全,才能抵御今后的风雨。不过这些都还不够,贾家的根基还是不够稳,需要你们多操心,家里的几个小子如今能够独当一面的,除了珩儿就只有琏儿,宝玉虽然中举,但他的性子我不说你们也知道。”
贾敬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文字辈因故只有贾政活跃在朝堂,玉字辈中,贾珍算是养废了,本来打算培养起来顶级门户的贾珠熬坏了身子,早早去了。
如今只有贾珩与贾琏可以独当一面,剩下的几个不是不够成熟,就是年纪太小。
“林家与咱们家是关系最近的姻亲,可惜子嗣艰难,靠女婿一人坚持,也不是长久之计。琏儿珩儿婚事已经妥帖,那宝玉几个都婚事就要提上议程了。”
贾母说到这,把关于宝玉的事情说了出来,特别是关于时晋的情况,着重说了一下。
“这个时晋,我从琏儿那里打听过。这次乡试,琏儿与这个时晋是解元的最大热门。若是真能结下这门亲事,哪怕时家的家世不比那些勋贵宗亲,却是最适合宝玉与咱们家现在的情况。”
贾敬率先开口:“婶娘的想法同侄儿是一致的,咱们家现在不宜同其他武勋联姻,当年太祖分封,本身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将几位实力强大的诸侯分封藩镇。咱们家虽然没有外镇边疆,终究是一门两国公的武勋之首。”
看到贾赦贾政两兄弟点头附和,贾敬继续说道:“当年叔父给敏妹妹找了如海这个女婿,其实就是像改换门庭,让贾家多一些书卷气,让皇家更加放心咱们家。如今珩儿又挣下了一个亲王爵的冠军侯,咱们家的威势太盛了,需要平复一下了。”
贾家从一门两公府,变成了一门一“王”两公府,哪怕皇家放心贾珩,其他人也会不断的找机会攻击贾家。
顶层的位置就那么多,不把贾家打倒,机会从哪里来?凭什么你们家这么多的爵位,而我不能封爵?
贾政大致明白了贾母的打算,对于宝玉的婚事,他本来就打算近日询问一下宝玉。
如今得到了答案,他便琢磨着要不要让大女儿元春回来一趟,好去瞧瞧这个时家姑娘到底怎么样。
四人在荣禧堂商议了一下今后贾家的发展规划,包括几个小辈的婚姻问题,特别是贾琮贾环和贾蔷的婚事。
剩下的两个春,探春倒是要开始相看了,惜春年纪还小,而且身上有郡主封号,更是破得太上皇的宠爱,估计她的婚事贾家也做不了主了。
至于说养在贾母身边的湘云,如果不出意外,卫家估计快要前来提亲了。
……
相国寺中,宝玉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客院,他一进门就看到一身着儒服的年轻男子。
“修然兄,小弟冒昧打扰,还请兄长勿怪!”
宝玉一上来就拱手致歉:“今日家中设宴,为小弟中举庆贺,这不听说修然兄中榜亚元,家中长辈派小弟前来相请,前往家中共同庆贺。”
时晋对于宝玉这个如玉君子观感极好,虽然不知宝玉真实身份,不过看其穿戴,应该是富贵之家。
对方长辈估计是因为自己平时在诗会文会中的照顾,想要感谢自己,这才派了宝玉亲自前来想邀。
不过自己还有妹妹要照看,去人家府中多有不便,于是他婉言说道:“珏兄弟也知道,家妹一人在这,为兄实在不放心出去……”
“奴婢见过时大爷,我家老祖宗派奴婢前来,请时姑娘去家中玩耍。家中几个姑娘听说时姑娘温婉贤淑,秀外慧中,正巴巴得等着结交姐妹呢!”
鸳鸯这时就站了出来,福身拜道:“家中几位老爷听说时大爷才学兼优,品质高贵,已经在家中备好宴席,正等着贵客临门呢。”
鸳鸯虽然是贾家丫鬟,但端庄大方,放在其他地方绝对会被人认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位是?”时晋惊讶的询问。
宝玉连忙介绍说:“这是小弟祖母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鸳鸯,今日祖母听到小弟来请兄长,便派了鸳鸯姐姐前来邀请时姑娘一起过去。”
人家长辈如此珍重,时晋想着就去一趟吧,不去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不识好歹,失了时家的礼数。
“那就叨扰了,为兄这便去给妹妹说一声……”
时晋说罢就回了房间,给他的妹妹时姝说了一下这件事情。
时姝今年刚刚十四,跟着哥哥来到京城,一边陪哥哥参加秋闱,一边逛了逛京城的繁华。
她戴着面纱走了出来,宝玉的眼睛差点直了。鸳鸯连忙迎了上去:“这位就是时姑娘吧,奴婢鸳鸯,老祖宗请姑娘去家中玩耍,家里的几位姑娘也盼着见见您呢。”
“多谢贵府老祖宗相邀,兄长正在备礼,还请稍待。”时姝温婉的声音,上佳的礼数,让鸳鸯在心中打了一个极高的分数。
时晋这会带着一个丫鬟拎着几个盒子出来:“珏兄弟,咱们这就过去吧,不敢让长辈们久等。”
宝玉这会终于回过神,微笑的说道:“马车就在外面,咱们先上车再说!”
……
贾家带来的马车自然是豪华的,无论是用料还是铺设,设置拉车的马匹都让时晋看出了不同。而且为了防止他人打扰到时姝,宝玉这次还带了好几位亲兵护卫,这就更让时晋好奇了。
时晋忍不住询问:“珏兄弟,为兄还未请教,尊府是哪一家?”
咯噔!宝玉心中一悸,他现在就怕时晋因为自己家是勋贵,与那种瞧不起勋贵出身的仕子一样,疏远自己。
“那个,修然兄,小弟,小弟出身勋贵,修然兄不会因为这个疏远我吧……”
时晋还以为宝玉是因为什么原因,半天不说话。他听到答案,哈哈大笑起来。
“珏兄弟为何会这么认为?虽然勋贵多有不法事,但仍然有不少勋贵子弟为国出生入死,更何况那些人的祖上哪一家不是用命换来的爵位。我等坐享安宁,岂能因为仇视富贵。便小肚鸡肠的疏远勋贵出身的人?”
时晋也知道仕林中有些人,因为自己不是出生富贵之家,无法得到高于其他人的起点,再加上勋贵中人,多有不法,便仇视勋贵,颇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
不过他自己却不这么看,时家也是乡绅之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吃穿不愁。
从小接触的人和事让他了解到朝廷官员的真实情况,别说读书人便清廉正直,勋贵就贪赃枉法。犯事最多的,往往是骤得富贵,守不住本心之人。
宝玉看到时晋并未因此疏远自己,而且还说出了自己对勋贵的看法,心中欢喜的说道:“修然兄说的好,就说小弟家中,时代为国征战,不知战死了多少族人。就是小弟堂兄,十二岁就征战北疆,直到去年才回到了家里……”
“真是忠义之家,珏兄弟当引以为豪,不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时晋感慨说道:“十二岁,怎么能让十二岁的孩子去战场?你们家也太严厉了些……”
嗯?十二岁?贾珏?
时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十二岁便去了北疆,去年刚刚回来。珏兄弟姓贾,整个京城,姓贾的勋贵好像就只有一家,而去年敕封的冠军侯就是十二岁去北疆参军,去年因功回京受封的贾家嫡子。
“珏兄弟,尊府可是荣宁两府之一?”
宝玉憨笑一声回道:“修然兄猜到了?小弟出身荣国府,家父讳政,乃是先荣国公嫡二子,如今在朝任殿中侍御史。”
时晋虽然惊讶于宝玉的出身,不过还是坦然笑道:“珏兄弟真是瞒得紧,我之前虽说能看出你出身富贵,却未曾想竟然是公府子弟……”
“家世出身不值一提,才学才是最为紧要。”宝玉苦笑道:“小弟先前也是浑浑噩噩,直到今年才想明白,若是自己因为出身富贵,就虚度光阴,岂不是对不起上天赐下的大好年华?”
时晋赞叹一声:“说得好,我等读书,一时修身齐家,二来就是治国平天下。虽然有些夸大,但做一个亲民官,为天下百姓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也不负一生所学了。”
……
另一辆马车上的时姝,也从马车内的装饰布置看出了贾家的不同寻常。特别是鸳鸯,谈吐礼仪一看就是大家族培养的,而且绝对不是一般的富贵之家。
鸳鸯正想着回去该给贾母怎么汇报,突然看到时姝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疑惑的问道:“时姑娘为何这么看着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