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匡的事情,说复杂也不算复杂,但是想要一言半语说清楚,倒也是个问题。
等到他把事情解释清楚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久。
王匡到底为什么要带着这仅剩的属下来到长安,到底又怎么样被其他的诸侯给逼进了城的。
就连杜远听了, 都十分的愤怒。
“这帮诸侯,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杜远不由怒骂出声,但是一想到王匡欺瞒自己,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自己可不能替他说话。
王匡没有理会他的反应,而是继续讲起自己进城以后的阴差阳错。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啊……”
王匡在和平酒馆这几日,早就养成了说书的习惯。
说到自己进城之后的事情,他的声音抑扬顿挫,甚至拿起了面前霍去病放在桌子上的镇纸。
啪……
昂贵的镇纸,就被王匡当做惊堂木一下拍到了桌上。
看了一眼面前的霍去病和杜远,王匡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将手中的镇纸又轻轻的放在了桌上,继续讲了下去。
把事情说个清楚,一旁站在身后的方悦本来严肃紧张的表情也变得松动起来。
毕竟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王匡边讲边叹息,他也能够体会到其中的无奈。
霍去病和杜远听了他的叙述,也没想到竟然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王匡的脸上是尴尬的表情,看着眼前惊愕的杜远和霍去病,他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有违君子之道。
将军和杜远都真诚待自己,还给自己找活计在长安。
自己却为了一己私利,这样欺瞒他们。
王匡实在脸上有些过不去,思索了片刻就出声道:“公节愧对将军,也无颜再在这里叨扰二位了。”
说着王匡就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开。
还没等他离去,就被霍去病喊住了。
“诶,小黑……哦不,王匡,你先别急。”
“你这不都说清楚了嘛,来长安也是为了你的部下和下属,我都懂。”
霍去病思索了片刻,看了王匡一眼。
一个出身并不算差劲的人,为了救助自己辖地的百姓和自己的兵,混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人唏嘘啊。
他也是带兵打仗的人,想到自己曾经过的苦日子,霍去病不由起了恻隐之心。
“回去也可以,你带着粮草,回河内郡吧。”
说着,霍去病叹了一口气。
“我也想让你留下,虽然我没去和平酒馆听过你的场子,但是你这书说得倒是不错。”
“若是河内郡情况不妙,大可以带着你的子民都来长安。”
霍去病说完这话,也不多说,又低下头去摆弄他的图纸和摆件了。
听到这样的话,别说王匡了,连杜远都傻了。
呆滞了片刻,王匡才想起来转身离开。
“谢…谢…谢将军。”
杜远带着王匡拿了一些粮草后,就送他出了城。
看着城门外被风吹的瑟瑟发抖的部下,王匡不由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的这些部下这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时候,难以遏制住心中的感情。
“你们辛苦了,我对不住你们啊。”
几个小将以为方悦进城, 带出来的会是王匡的尸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样看到王匡活蹦乱跳,全须全尾的出来,也有些惊讶。
“主公!您可算出来了!”
面前的场景变得有些煽情起来,杜远看了一眼,没有多说。
看着王匡等人离去的背影,杜远心生感慨。
这乱世,这世道还能如何呢?
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能够遇到天师,不但将自己从泥沼之中拉出来,还重用自己。
往日相信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信仰,不过是支撑罢了。
只有跟着霍去病,他才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
王匡等人走了以后,长安城并没有什么改变。
只是和平酒馆的顾客听不到了说书,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他们只得继续离开过着自己无趣的日子。
几月过去,霍去病和西山的老齐也通信了几次,手中煤炭脱硫的图纸,也随着信鸽寄了出去。
这个方法,实在现在这个时期能做到的,利用率最高的方法了。
霍去病虽然回到了这么多年前,但是他还是知道保护环境的重要性的。
自己已经影响了进程,自然不能过度的透支当下的环境。
据老齐的消息,那些煤矿的开采,都是十分的顺利。
“这时候的煤,都在表层,自然是好采得多。”
老齐一时间被这么多的煤炭整的有些花了眼,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钱啊!
赚钱这种事情,不赚则已,一旦开始就会上瘾。
老齐不由红了眼。
但是当老齐询问霍去病要不要往更深的地方进行开采时,却被霍去病制止了。
现在的情况下, 这些已经足够了,过犹不及。
霍去病深知这样的道理。
醒来之后他翻看了不少史书,才突然意识到了这样的问题。
当年他和刘彻,也是因为做了一些事情,本以为自己醒来会看到不同的场面。
却发现还是如同自己的预想中一般。
霍去病思索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这样的问题,还是因为当年和刘彻二人的计划,不够完善。
他们的鸿鹄壮志,还是有些冒进。
最后才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没关系,霍去病心里清楚。
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消失的,就像付出的努力一样。
他们都是切实存在的东西,只要你做了就一定会让它留存在这个世界上。
无论什么形式。
现在的自己只要稳扎稳打,一定能有好的结果。
思绪逐渐飘远,霍去病看着窗外的树枝。
却看到了站在门外放空的杜远。
杜远操练完了士兵,就经常会站在院中不知想些什么,他已经好久没有去和平酒馆喝酒了。
得找个时间和他聊聊。
霍去病刚生出这样的想法,就听到邻居站在门外呼喊杜远,他们蜂拥着朝着和平酒馆而去。
“小杜啊,去和平酒馆喝酒听书啊!”
来到和平酒馆,杜远不由又想到了王匡。
唉,酒馆都来了新的说书人。
王匡在河内,不知道有钱安置旧部没有。
还没等他哀叹完,熟悉的声音就从台上响起。
“江山父老能容我……”
“不使人间造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