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异色,大雨倾盆而下。
只是片刻之间,长安城内外都是滔天的雨水。
轰!
天上的一道惊雷落下,本来就声势骇人的雨势更加凶猛。
伴随着白日中的惊雷,整个长安城的内外都充满了焦灼的氛围。
虽然是同一场雨,但对于不同的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和心态。
区别不过是,城内的民众全都收起了晾晒的衣物,各回各家躲避大雨。
这一场雨,让不少人心情愉悦。
董贼死后这么久,他们都在等这么一个机会,好好地冲刷一番长安城内的风气。
更不要提,在初春的大雨过后,万物复苏,对于他们新年以后粮食的播种,更是大有裨益。
一场春雨之后,这长安城,就该有了更新的景色。
这次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长安的臣民们个个都是满面兴奋在家中等待。
然而城外的人,情况就没那么好了。
袁术的大军,已经在城下驻扎了半月有余。
之前因为收到典韦赶来的消息,被迫在城外等了许久,他们早就有些不满了。
更别说袁术攻城的决定反反复复,实在令人不堪其扰。
现在带领他们的都尉纪灵都已经消失不见,这群人更是对袁术心怀怨怼。
不过由于之前碍于君臣尊卑,他们个个敢怒不敢言。
当下看着泼天的大雨,积蓄了已久的愤怒喷薄而出。
什么君臣,什么尊卑?
在这种境况下,都是积怨已久的不满!
现在大雨倾盆,袁术却又下令让他们驻扎原地,一众人只好坐在营帐之外,喝着小酒,开始聊着天。
“唉,真是可悲啊!”
“谁说不是呢?”
几杯小酒下肚,在大雨中驻扎的士兵,一个个都上了头,脸色红彤彤的颇为有趣。
不知是谁第一个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吐槽起袁术多日来的所作所为。
“我可从未见过如此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公。”
“世人都说袁术为人阴险狠毒,我原以为只是对仇敌。万没想到,作为他的士兵,也要受到这种委屈。”
对于长官的不满,就像是火药的引线,已经点燃,就是星火燎原之势。
一个人出言的职责,逐渐成为所有人的不满和怨言。
这种不满,逐渐膨胀,就像泡了水的海绵,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之前讨伐董贼的时候,可说的好好的,什么带领我驱逐奸佞。”
几个士兵说着,调笑着。
甚至还有人模仿起了袁术当日的豪言壮语。
“咳咳……”
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装作了一副高义的模样,大义凛然。
“尔——等!随着我,必将实现大——业!”
“今后,我等剿灭贼人。你们都能吃香喝辣,不再被人瞧不起!”
士兵模仿袁术惟妙惟肖,大手一挥,声音抑扬顿挫,似有什么人在身后操控一般。
瞬间,一群人中发出了哄堂大笑的声音。
“可真行啊!”
“你一顿,吃几个袁公路啊,快把他吐出来!”
之前这样的话,他们是万万不敢说的,但是已经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大家都醉意上头,倒也没人在乎了。
“说自己是皇帝,这大汉的基业哪里姓袁啊?”
“哼!说得好听,现在呢?”
“他自己也成了奸佞吧!”
天色昏沉,黑漆漆的深夜中全是士兵们嬉笑的声音。
这嬉笑中,如果仔细听,好像还能听到那隐含在愉悦之下的无奈和心酸。
监管他们的校尉,看到这个样子,也不约而同的放任了下去。
毕竟生活不易。
俗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袁术手下的士兵们,就是三而竭的典范。
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哪怕校尉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违反军令,也不愿再去对他们进行处罚。
只是走到了人群之中,清了清嗓子:“适可而止,少喝一点!”
这样的话,能有多大的用途,他心里也都很清楚。
不过当他面对这些和自己一同征战的士兵,他再也没有办法再去说任何严厉的话来。
这时的他在心中不由想念起了纪灵。
大家共事已久,纪灵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为人却十分有趣。
在他的麾下,士兵们都没有过多的怨言。
不知为何,校尉的心中对于纪灵已死的消息,并不尽信。
纪灵一直都是袁术麾下最为勇猛的大将,不过一直因为出身低微,才在袁术这里一直都只是一个都尉罢了。
哪怕连校尉,心中也为他不甘。
校尉长叹一口气,他不相信,纪灵这样的人,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长安城内。
校尉的思索,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到了一声从远方传来的怒喝。
“袁公路!老子今天就要砍下你的脑袋!”
醉意朦胧的士兵们,也突然被这一声平底炸雷的暴喝吓到,纷纷东倒西歪的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谁,谁啊!”
他们纷纷举起了武器,正对眼前的来人。
典韦双戟一横,顿时刚刚还在畅饮的士兵都被吓得魂不守舍。
凛冽的杀气从面前席卷而来,饱含了无尽的不满和愤懑。
对于现在的典韦来说,他已经不是他了。
刚刚的他,几度接到张邈的消息。
对方几度传信给他,命他不要冒进,静静的留守城外静观其变。
谁愿意受这样的窝囊气?
典韦也是铁血铮铮的汉子,当初是你命我出兵长安,出兵就出兵了。
现在又要用一封一封的加急信笺,让我在这城外当一个驻守的工具人?
凭什么!
典韦就这样被点着了怒火。
捏着信笺的手,不由被愤怒点燃颤抖起来。
他只是回身看着身后跟着的士兵,衣袍滚滚。
“杀袁术,是我典韦的私怨,与他人无关!”
等到士兵们反应过来,剩下的只有典韦雄浑的背影。
这一去,是以他典韦的名义,再做出的决定。
此时的他,并非张邈的部下,而是典韦本人。
他就要只身深入袁术的军营。
以他一人之力,以解心头之怒。
眼前的士兵在典韦的眼中,不过就是草芥。
杀了一人,就能杀百人。
神挡杀神,又有谁能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