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凡在他十六岁的生日上,被喜欢的女生夺走了第一个吻。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像迎面吹来的阵风,静静的、悄悄的,速度慢的甚至能用肉眼捕捉,但就是这样缓慢又无力的风,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不管你之前做了多少准备,在它到来的时候,所有背好的对白无力的像一张空白的纸、所有练习过的动作都幼稚的像第十一套广播体操;
它让人无处可躲、它让人灵魂失控、它让人陷入漩涡,它让罗凡的世界被狂风暴雨淹没。
“喂,醒醒。”周平用手在罗凡的眼前上下晃着,可罗凡用双手捂着自己因惊愕而闭不上的嘴,眼睛张得很大,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们吃吧,别管他了。”唐依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切分蛋糕,但她脸上久久未褪的红晕和不知道放哪才好的左手出卖了她。
“好甜。”穿着白毛衣的女孩接过唐依切好的蛋糕,咬了一口那软的像云朵的蛋糕。
“嗯,真的好甜。”唐依低下头啃了一口自己盘子里的蛋糕,头埋得很深,以至于当她扬起脸笑的时候,奶油沾上了她嘴边细软的绒毛,弄得下巴上都是奶油,“赵阑珊,你的吃相好像一只小花猫诶。”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哪。”满脸奶油的唐依看上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这让本来还半哭着的赵阑珊破涕为笑,用手指在唐依的脸上画了六根胡须。
“阑珊小猫,你敢欺负你的主人,找打。”
“呸,什么时候我认了你这个主人。”
旋即,西布西二楼的包间里两个女孩笑着用奶油打起仗来。在空中飞舞的奶油下,有一个捂着嘴巴呆坐着的红头发男生,还有一个抱着猫、咳个不停的黑发男生……
———cut————
第一次的吻、第一次的爱恋,对一个十六岁的男生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在2月29日之前,周平不懂,在2月29日之后,周平不想懂也会懂。
Why?
因为那个本来天天上课迟到、课上睡觉、晚上通宵的罗凡,在过完他十六岁生日之后,像变了一个人——
早上六点半来学校,怀里藏着两份热乎乎的鸡蛋煎饼;
放学后也没有立刻离开学校,而是换上他以前讨厌的要死的运动校服,陪着唐依在学校的塑胶跑道上跑个两圈半。
而此时的罗凡坐在周平的隔壁桌,在早读课上大声地念着李雷和韩梅梅。
“大早上的能不能消停点,我要睡觉。”周平用纸巾拧成了条塞住了耳朵,但仍挡不住罗凡那打了鸡血似的声音,“再说李雷和韩梅梅是初中英语课本上的内容,你现在都高一了。”
罗凡捋了捋他额前那撮飘来荡去的小红毛,拿着封面发黄的旧课本在周平眼前晃来晃去:“这是唐依借我的初中课本,说是我英语基础差,要补英语要从头开始。”
“那你就拿着初一的课本念来念去都是第一课的李雷和韩梅梅?”
“我只会读这篇啊。”罗凡的哗啦啦翻了一遍书页,说真的,罗凡的英语水平就连“beautiful”和“because”都分不清楚,“要不你教我念?”
“不要。”周平双手抱头趴在桌子上,在双臂狭小的空隙里咳个不停。
说来也是奇怪,周平白天想睡觉却睡不着,晚上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却又不想睡,只得就这台灯,翻看着一些房东先生放在房间里的无聊书籍,《八十天环游世界》、《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项链》之类的,一边看一边用纸巾擦止不住的鼻涕水,让他的感冒更加严重。
“好烫,少说也得有三十八九度。”罗凡停下了读书声,用手心摸着周平的额头,“我说你都感冒一个星期了,药不吃、医院也不去,是在搞什么。”
“不用,过几天就会好的。”周平扯开了罗凡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趁机闻了一下罗凡身上味道——
在这两三度的冬天里,厚重的冬衣都掩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沐浴露香味,少说也得一天洗一次澡,这对于以前一个月才换一次衣服的罗凡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我这有东西要给你,对你感冒有好处的。”罗凡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样子很土气的保温杯——黑色的橡胶外套、塑料盖子上的漆皮掉了一半,一看就是老头老太太用的那种五六十块钱的保温杯。
“感冒药?”周平结果保温杯,拧开盖子,皱着眉头闻了闻杯子里的味道,味道很淡不像是中药,“你给我泡的?”
“你猜。”罗凡的手臂勾住了周平的背,用嘴吹了吹保温杯飘出来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