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刻,孟淮亲眼见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点一点变成凋塑。
前一刻还在开口说话,后一刻却连眼珠都无法再眨动分毫。
而这样的瞬间石化,是在老李头说出最后一句话才出现的。
而孟淮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
是的,在对方急躁地想要向他吐露所有重要信息的那一刻,孟淮就已经意识到了。
老李头不是来害他的,反而是在用生命向他传递重要讯息。
甚至,对方做的事,远远不止这点。
从他过分苍老的面容就能够看出。
然而,在他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直到老李头彻底变成凋塑以后,孟淮才重新恢复的动作。
‘是老李头,在临死之前,限制住了我的动作。’
‘他不让我救他,不让我打断他说话,为什么?’
到底,有什么必须讯息是必须要告知他的?
‘造神计划……’
根本来不及过多考虑,孟淮摘下了凋塑身上唯一没有变化的渔夫帽。
拐杖已经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用品,毫无反应地躺在地上。
诡琴却突然不知所踪。
孟淮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这些曾被诡琴和联邦当作炮灰和祭品的普通人,又该怎么办?
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
将脏兮兮的脑子夹在腋窝下,他调动自己体内的人字符,利用字符之间独特的感应,召唤着另一枚法字符。
在孟淮陷身梦界的这五年里,聆花兽与俾斯城的联系早已非同一般。
它感知到自己耳朵边蠢蠢欲动的“法”,竟然出人意料地没有反抗。
反而顺着字符的牵引,包裹住自己的身子,将全城十万余人折叠进体内。
它的身影幻化成巨大的花骨朵,然后一寸寸缩小,最终变成巴掌大小。
紧接着,顺应征召来临的方向,它的身影半隐没,顺着曾经的朗姆渡河,瞬间漂流过不知几万公里。
没一会儿,孟淮就在原地,看到了一朵巴掌大的花骨朵。
只是花包的开阖处,密密麻麻的的遍布着蚊虫大小的小耳朵,活灵活现地摇摇晃晃。
聆花兽安安静静地落在孟淮手心里,姿态乖巧得简直不像是一只诡兽。
紧接着,那些双眼迷茫的平凡人,都被纳入到聆花兽的体内。
宛如一颗神奇的芥子空间,里面容纳了几十万的普通人,却还是可以缩小成一只手掌大小。
与此同时,联邦的正规军终于到了。
老李头之所以会迅速石化,就是因为他吐露了不该说的秘密。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在联邦,无论是谁,阶层如何,都要每时每刻接受监督管理。
这样的白色恐怖,早就已经流入了荒星所有人类的血液里。
“谢谢……”
“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的选择绝对不会有错!”
联邦用铁血和压制来维护平和的表象,用看似无用之人的生命和鲜血,去换取人类的和平。
与最初时候一样,孟淮不愿意以私人视角盖棺定论,笼统判断这是对是错。
但是——
“只要有一线生机,那就为尽可能多的人谋求公平和正义!”
“只要有一点希望,那就永远不要放弃追求更好的生活!”
孟淮最后凝视一眼老李头的凋像。
那双已经不会再转动的童孔中,似乎饱含着希冀与坚定。
“连高层都背心离德,又怎么可能带给绝大多数人安稳和幸福!”
“抛弃了人文关怀和对生命的尊重,又怎么配称为人类!”
天空骤然变暗,强大澎湃的威压自天际压下。
他突然再次回忆起自己对音乐的向往。
从简单的喜爱,到奉为生命的挚爱。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只是强压着一口气,不甘心地想要向世人证明些什么。
那么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间明白,这种爱好的真正意义。
不是为了杀人,更不只是为了救世!
为什么只有音乐,能够抵御更高生命层次带来的精神污染?
为什么所有人类,不需要言语,也能从音乐中产生类似的共鸣?
这一刻,大难临头之际,面对着黑压压的乌云,孟淮语气平澹,字字铿锵地向着世人宣布——
“不才孟淮,于新历209年9月1日,向天地宣告!”
“为人类灵魂之清净澄明,自封音乐家之名!”
“愿奉此身,还世人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