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天成和丑姑娘早已在无人关注的时候离开了。
没有了搅混水的人,在场只剩下两方势力。
余丹木在了原地,大脑一片混乱。
他实在没法想象,刚刚还对付他们这些人如砍瓜切菜的金处长,怎么就突然倒下了。
死的太过突然。
最关键的是,没有人看到是谁在出手。
“这些人,助纣为虐,清场!”
他木然地命令手下人处理掉在场的城卫兵。
蹲在掘金的尸体旁,眼神略有些呆滞地审视着尸体上的伤口。
他一眼看出,掘金是被巨大的尖刺直接刺入了颈部大动脉,流血过多而死。
然而,还有不可忽视的一点是,他面色发青,身体迅速僵硬变冷,体表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像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毒物。
因为中毒,身体僵硬无法动弹,所以导致不能及时止血,超凡能力不能完全发挥出来,才这么轻而易举地倒在了地上,
死的不明不白。
余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怎么能有人这么无声无息地将这样一个攻守兼备的天赋者一击毙命。
难道,是诡兽?
但是,眼下并不是探讨掘金死法和分析杀人者是谁的好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孟淮的琴声已经停下了。
少年背上那把被擦的亮亮堂堂的十六弦琴,闲庭信步地走下楼来。
伴随着地动山摇、遍布废墟的背景,给人难以言说的震撼感。
余丹内心突然冒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孟小先生,掘金死得这么突然,你在二楼或许看得清楚,可是有什么见地吗?”
孟淮一脸茫然地回视,疑惑道。
“怎么,难道不是你们把他杀死的吗?”
余丹审视了很久,也没有看出少年有演戏的成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下居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他。
‘也对,我怎么会产生这么不靠谱的想法,我们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的金大处长,怎么可能被一个少年解决。’
关键是,对方可是一直都坐在二楼弹琴旁观啊!哪里有什么出手的时机!
余丹长处一口气,立马招呼着人手,离开了离人酒吧,带着孟淮向事先规划好的路线走去。
临走之前,他也不忘龚先生的嘱托。
一队人首先来到酒吧门前,这里有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联邦至上”。
明明连整栋建筑都开始开裂崩坏,然而这四个字却像是长在了墙上,没有动摇一丝一毫。
依旧完整无缺,显眼无比地展示在那里。
“所有人,对着这四个字,吐口水!”
所有人照做不误。
孟淮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没有多问,也跟着这些人吐了一口口水。
就在众人吐完口水的那一刻,墙壁轰然倒塌。
那四个宛如圣旨般高高在上的大字——“联邦至上”终于被销毁在一片废墟中。
“这里,是一个囚牢。”
“它囚禁着所有离人唯剩不多的情感和情绪。在这个城市里,人们只有这个地方,才能有限度地找回自己。”
余丹解释了一句,转身向着朗姆渡的方向行进。
远处,遮天蔽日的黑色城墙扭动着身子,地面砖石完全开裂,大地崩碎开来。
一副恍如末世的场景。
即便余丹跟随龚先生多年,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他虽然知道内情,早就意识到这堵围绕着俾斯城一百多年的黑色城墙,根本不是所谓的钢铁打造的。
这是真正的诡兽,灭城级的诡兽!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诡兽会苏醒,可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时候。
“这灾难,来得太突然、太快了。”
突然到,龚先生的绝大多数计划,都生生作废。
‘不知道,求援的队伍现在还能不能出得了俾斯城。’
‘福克州的大人物们,是不是已经探听到这里的动静了。’
而此时,在俾斯城的其他地方,躲避着的下三区居民身上,都开始漂浮出黑色的雾气。
天空中凝聚的雾气越来越多,转瞬间再被即将苏醒的城墙吞吃进去。
大地继续开裂,又是一条横亘了整个城市的巨大裂缝出现。
余丹早有准备,带领着一众人沿着规划好的安全路线撤离。
而这段线路中,就包括了昨晚孟淮奔赴红叶酒会时行进的路线。
一路上,不断窜出来奇形怪状的兽渣子。
一队人各施手段,但还是损失了不少人。
当他们到达西格林坊尽头时,连同余丹和孟淮在内,全部只剩下五个人。
朗姆渡近在眼前。
分明是晚上,可天地间却笼罩着昏黄的光线。
孟淮不经意间望向身后,却见原本应该住着阿姆婆婆的地方,早就完全塌陷下去,再没有了那盏火红的大灯笼。
天际出现几点光点,像是夜里的鬼火,飘飘荡荡从江面的另一端游来。
光点越来越近,众人也已经到了朗姆渡的渡口边上。
……
“快看!你背后的字动了!”
“天呐!快把这件衣服脱掉!”
就在同一时间,下三区所有人的统一制服都发生了变化,原本每一个长袖长裤的人背后,印刷着烙印似的“联邦至上”。
可现在,这四个字居然像虫子一样开始蠕动,黄色衣服、黑色衣服、灰色衣服……
所有人统一服装后的四个字都开始蠕动,然后逐渐从衣服上脱落,顺着黑雾的方向,也一并飘向了空中。
白桑裔、混血裔、东成裔、土非裔……
每一个不同的面孔上浮现出相同的表情,他们出奇一致地开始脱下这身被迫穿上的统一制服。
然后,换上了他们自己的衣服。
有些人之前没有多余的福克币购买衣物,赤着膀子在来到西格林坊的商铺。
龚先生似乎早已和这里的主事人交代好,让他们在这些人换下衣服的时候送上一身便装。
从黑雾飘出的那一刻起,城市下三区的每一个人,都在迫不及待地脱衣服。
那些丑陋的、标准化的、规制严格的、像囚服一样的统一服装,被人们毫不留情地甩掉。
一个个“联邦至上”的字迹被人们踩在了脚下,然后一个个墨色的虫子扭动着从衣服里飞出去。
漂浮着,和黑雾一起,被城墙吞进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雾和虫子被吞下,那些原本麻木僵硬的下三区居民,表情开始变得鲜活。
他们有的人痛苦,有的人恐惧,有的人愤怒,情绪多姿多彩,情感丰沛多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