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舅爷也的确顽强。
顶着屎尿熏天的臭味和午夜惊魂的噪音,依旧独自在那后置房里坚守了三天。
可到了第四天时,他的房门口突然搬来了一伙乞丐。
这些乞丐也不是常见的老弱病残,反倒都是些一看就不好惹的青壮年。
乞丐们在正对着他家房门的空地上,安了家。
白天只要他一开门,就会对上这十几双不善的眼睛。
而到了夜里,乞丐们怕冷,会寻些柴火烧来取暖。
偏偏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上风口,那柴火的烟雾全从门窗的缝隙灌进那两间后置房里。
王舅爷住在里面,除了臭气熏天、噪音刺耳外,还有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的滚滚浓烟。
那滋味儿,别提有多够味儿了。
到了第五天时,王舅爷实在是受不了了。
便将自己的泔水全倒在了乞丐们暂住的空地上,企图将人给赶走。
可那群乞丐哪儿是什么善茬,当天下午,就往王舅爷的床上泼了两桶干湿一体的粪便。
气得那王舅爷差点没直接一口气背过去。
可他又不能长时间离炕,因为易茗雪还安排了个盯梢的,每隔一刻钟就会过来看看,墙后面是否有人。
大有只要墙下一离人,他们就会立刻找人来推倒那堵墙之势。
没办法,王舅爷只得将被褥全给扔掉,忍着冻在那炕上又死守了一晚上。
等到第二日中午,他孙子来送吃食时。这才腾出点时间去找那几个乞丐的麻烦。
他自认为自己活了七十多年,什么歹的恶的都见过。
区区几个叫花子能奈他何?
可那群乞丐虽会与他对骂,却不直接与他上手。
王舅爷去撵,他们就散。
可等他一歇下来,他们就又聚拢了过来。
纯粹就是在耍猴玩儿。
没办法,那王舅爷只能认栽。
让家里人给他送了干净的被褥过来,假装看不见外头那群人。
可是,没过几天。
那群乞丐就承包了隔壁屠夫的杀猪工作。
天天后半夜都会逮条猪过来杀。
每次动手之前,他们还要故意大声的议论。
“不听话就是这样的下场,被杀了也活该。”
“记得把刀磨快些!不然一刀杀不死那可就太可怜了。”
恐怖的对话,加上那猪临死前的惊叫和挣扎声,如同锁魂的魔音。
不断的恐吓以及折磨着王舅爷。
他忍不可忍,最后只得选择报官。
可官府的人来了,也看了。
可这些乞丐对王舅爷一家除了那次泼粪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攻击行为。
就连那次泼粪,也是因为王舅爷先泼了他们导致的。
最后,官府的人只留下一句,“人家住的是无主空地,干的也是正当营生,你没权利赶走他们。”就将他给敷衍了过去。
王舅爷除了气鼓鼓的砸了几样东西外,根本没有一点儿办法。
接连多日的精神折磨,令他几近崩溃。
加上那日还挨了一整晚的冻,七十多岁的老骨头终于病了。
这一日,王舅爷头晕目眩,意识不清。
偏偏门外那群乞丐杀完了猪,又开始杀起鸡来。
这次他们接了个大单,一晚上得杀二十几只鸡。
那鸡叫比那猪叫同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舅爷实在是忍无可忍,从炕上一爬起来,就跑出去开始破口大骂。
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他一不留神,直接一脚踩在了他自己倒的泔水上。
当即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
等到易茗雪得到消息时,已经是七八日后了。
七十高龄这么一摔,当场就给摔成了偏瘫。
等到他被家里人一抬走,那谭瓦匠顺势就将共墙给拆了。
墙边儿上沤的肥全部填了花园和药圃。而那群乞丐,也悄无声息的搬走了。
等到王家处理完鸡飞狗跳的家事儿再回来时,原本的屋子已经被易茗雪改成了马厩。
气得那王家父子当场捶胸顿足。
可要再想耍赖,显然已经失去了筹码。
最关键的是,经过这么一折腾。让他们清楚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如今的新房主易茗雪,可不再是过去的软柿子林家了。
他们要是再敢造次,易茗雪一定还会有别的手段在等着他们。
两间后置房的事情一解决,小院的修缮也就基本告了终。
接下来就是一些家具的添置。
易茗雪干脆回村请了王木匠过来。
这种木匠住家做工的情况,在如今这样的年代很常见。
毕竟很多家具都是大件,无论是准备材料还是最终运输成品,都很费劲儿。
王木匠因为是鳏夫,所以易茗雪连同他家里那几个小的也一并给带了过来。
如今都暂时住在易家小院儿的前厅侧厢房内。
他家是一个大儿子,两个小女儿。
那老大不过七八岁,已经学着帮他爹打下手了。
两个小一点的女儿也很懂事,会在她们爹和哥哥做活的时候,准备吃食。
一家人原本穷得连凉水都喝不起,如今因为有易茗雪的多次关照,日子竟然已经比许多人都好过。
因此,那王木匠也特别的感恩。
给她家里做的大到雕花木柜,小到桌椅板凳儿,都非常的用心。
易茗雪看着那一组漂亮的实木玫瑰椅,忍不住再次惊叹他的手艺。
“王叔,你这手艺窝在乡下是真的屈才了。”
王木匠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又埋头继续干起活来。
他因为不想把易茗雪的院子弄得乱七八糟的,就将他的操作间布置在了如今还空置着的马厩里。
也就是王舅爷从前的那两间后置房。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木料没堆稳,突然松散开来。
一根大腿粗的木料倾斜倒下来,猛然冲着那堵靠山壁的墙上砸去。
轰——
只听轰地一声响。
那木料居然直接将墙连同墙后面的山体给砸出一个洞来。
洞里凉风袭来,还带着一股潮气。
王木匠和易茗雪不由的面面相觑。
“这里怎么会有个洞?”王木匠有些惊魂未定道。
易茗雪往那洞口处探看了一会儿。
里头很深,也很黑。
什么都看不见。
左右这会儿没什么事,于是她转头看向王木匠,嘱咐道。
“王叔你在这儿守着,我进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