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太监离开后,黄震看向沉义伦说道,“等赵弘殷来后,我们再说和尚的事。”
接着,两人继续讨论起了银钱的事,“朕有几个想法,你看下是否可行。开放铜钱兑换银钱的业务,你就按照新铸的黄国通宝一百枚的重量,兑换一枚银钱。还有,按照一两换十枚银钱的比例,兑换银两。”
沉义伦听了他的话,沉吟了片刻后说道,“陛下,若是全国推广,这些银钱怕是不够。”
黄震显然也明白这点钱根本就不够用,这也是他让沉义伦去搜集银两的原因。
到时候他就可以带着这边的银两回到现代,然后再做成银钱带回来。
这样不仅能实现良性循环,而且还能免得自己买了太多的白银,而被有心人盯上。
想了想之后,黄震继续问道,“国中还有多少银两?”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沉义伦的特长上,他想也没想的就直接回答道,“启禀陛下,国中尚余九百三十八万贯。其中银两差不多有三百多万两。”
听了他的汇报后,黄震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下月的支出用银两之外的东西支付吧,你把银两都给我送到宫中去。我把这些银两都铸成银钱。等这一批钱铸成之后,我们先开放银两兑换的业务。之后再慢慢开放别的。”
沉义伦略一思索后回道,“等臣估算一下。去除必要支出的银两,多下来的过几日给您送进宫去。”
黄震点头答应了一声,接着问道,“对了,你收集的那些铜器呢?带我去看看。”
沉义伦刚要回答,便听到一个小太监在外面叫道,“启禀皇上,赵大人来了。”
“进来吧。” 黄震澹澹的说道。
话音刚落,便见到一袭铠甲的赵弘殷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他走到黄震面前,躬身拜道,“参见陛下。在下盔甲在身,无法全礼,请陛下恕罪。”
黄震摆摆手说道,“无妨,起来吧。”
赵弘殷直起身子后问道,“不知陛下召见属下有何要事?”
黄震闻言后,看向沉义伦,点头示意他来答话。
见状,沉义伦向赵弘殷行了一礼,然后问道,“赵将军,你可知我近来在收集民间之铜。”
赵弘殷闻言,连忙点头说道,“下官自然是知道的,下官已经把家中铜器都捐给沉大人了。”
沉义伦拱手道,“赵将军自然是深明大义之人。”
赵弘殷见他当着黄震的面称赞自己,心里自然是十分高兴。
“不敢当,不敢当。赵某虽是一介武夫,事情的轻重自也知道。陛下铸币缺铜,臣下自要为陛下排忧解难。”
沉义伦点头笑道,“赵大人自是正直之人,不过有些人却不这么认为。”
赵弘殷当然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自然也不会被他的激将法给激到。
不过,现在毕竟是在黄震的面前。
所以,他听到沉义伦的话之后,立马装作勃然大怒的问道“是何人胆敢违抗陛下的旨意?沉大人快告诉我,我带兵去平了他!”
沉义伦当然也看得出来,他是在演戏,毕竟能坐上赵弘殷这个位置的人,都不是莽夫。
那些真正的莽夫,早就死在这五代十国,连年的征战中了。
于是,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赵弘殷,问道,“赵大人可知京师之中有多少寺庙?”
赵弘殷摇了摇头,“赵某只知世上寺庙千千万,却不知京师中有多少。”
沉义伦呵呵一笑,“好叫赵大人得知,京师中有寺庙一百三十五座,京畿之地有寺庙一千三百五十二座。”
赵弘殷完全不知道他说这些事是什么意思。
闻言后,他只有顺着沉义伦的话说道,“竟然有那么多?”
别说他了,就是黄震也被吓了一跳,忙问,“顺宜,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是否记错了?”
沉义伦听到黄震发问,连忙拱手回道,“启禀陛下,这是前朝的记录,本朝还未做过统计,想来只会多不会少。”
黄震闻言,皱眉问道,“这些寺庙名下寺产有多少,僧人有多少?”
沉义伦拱手回道,“就以京中大佛寺为例,田产一千五百余亩,僧尼一百三十余人,店铺六十六间,庄园九座。这大佛寺在册中,还只是一般的寺庙。由此可见,这一千多座寺庙是有多富有。”
黄震闻言,顿时大怒,这可都是他的财产。自己可是拼死拼活打下的地方,就这样平白无故让人给拿走了。
也不见得自己刚起事时,有和尚来帮自己。
也没见难民蜂拥时,有和尚出来赈灾。
“沉义伦,赵弘殷听旨。”
两人闻言,连忙躬身拜道,“臣在。”
“命你二人清查京畿寺庙,但凡寺中资产超过一千贯者,就地查抄。首者就地正法。”
“臣遵旨。”
接着,黄震对沉义伦说道,“顺宜,拟旨。”
沉义伦答应了一声,然后坐在桌前铺开了一张宣纸,“陛下,您说。”
黄震沉吟了一下后说道,“天下寺庙,凡是没有朝廷颁发的许可,全部停废。每州只许留一座寺庙。”
沉义伦闻言,连忙说道,“陛下,此举不可,不妨改成每城可留一所。”
黄震想了想,太过赶尽杀绝对统治不利,而且让道教一家独大也是不好。于是,他便说道,“那就这样,县城可留有一座寺庙,州城可留两座。每路主城可留三座。京师可留五座。”
想了想之后他接着说道,“凡古寺,不在此列,可单独算一座。”
沉义伦连忙问道,“何谓古寺?”
黄震回道,“武周之前,可谓古寺。”
沉义伦答应了一声,然后提笔记下。
黄震接着说道,“凡出家者,需三族同意,并念读经文考试合格方可剃度。如有私自削发者,勒令还俗。师主判重杖之刑,勒令还俗,并服役三年。”
他又想了想之后继续说道,“只在京师一地设立戒坛,统一进行剃度。”
“受戒之人须辨别善恶,若发现作奸犯科之人,寺中全员同罪。”
“剃度之人不许脱籍,后代不许仕官。”
“王公贵戚以及各道节度使刺史以下人等,今后不准上奏请求创建寺院以及请求开设戒坛。”
“每间寺庙只许保留百亩地以供使用,其余一律充公。”
“寺庙中人,只许吃斋念佛,不许经商。凡有告发者,以一成查抄金额赏之。”
说完,黄震停顿了一下,看向两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只听赵弘殷说道,“启禀陛下,臣认为,寺庙之中的佛像,不应用铜铸,只许用泥胎。”
黄震点点头,对沉义伦说道,“加一条,天下寺庙,所供之佛不许用金属铸造,只许用泥胎。”
说完,他看了眼奋笔疾书的沉义伦,等他写完后问道,“顺宜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沉义伦想了想之后问道,“现在寺中之人不用管吗?”
黄震点头说道,“管,当然要管。京畿之地你们负责,每座寺庙全都排查一遍,作奸犯科之人就地正法,余者诵经背书,不合格者就地遣散。”
接着,他看向两人说道,“那么多寺庙,你们也来不及一日干完。赵弘殷,你派兵把他们全部围起来,莫叫走了一人。”
赵弘殷连忙说道,“陛下,那么多寺庙,怕是人手不够啊。”
听他这么一说,黄震便思考了起来,自己这样做,怕是太过赶尽杀绝了,万一激起民变可不好。
想了半天,最后他还是摆摆手说道,“算了,你就派人盯着,不许运东西出来。人的话,只许出,不许进。”
赵弘殷答应了一声,然后退到了一旁。
这时,沉义伦停下手中的笔,吹干了纸上的墨迹之后,问道,“陛下,写完了。您是否要过目一下?”
黄震拿过他写的东西看了一下,确定没问题后,从玉佩里拿出玉玺盖了上去。
接着,他把门外的小太监叫了进来说道,“拿去抄录一下,传檄各地节度使。”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接过那张纸,便跑了出去。
随后,黄震挥挥手对两人说道,“你们去忙吧,别的事先暂时缓一缓,先把国中的毒瘤给摘除了。”
两人拱手接旨后,他挥了挥手,“朕乏了,先回去了。”
两人闻言,连忙拜道,“恭送陛下。”
黄震一脸阴郁地回到自己的寝宫中。
莲儿见状,连忙问道,“官人,何事惹你生气了?”
黄震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给她听。
莲儿听了他的话,顿时也没了声响。
黄震这才想起来,她好像是个向佛之人,在北宋的时空,经常和林家娘子两人去大相国寺拜佛。
于是,他连忙说道,“若是娘子觉得不妥,我便收回成命就是了。”
莲儿闻言,连忙阻止道,“官人,皇上金口玉言,岂可说改就改。再者莲儿非是一心向佛之人,大不了换个神仙拜就是了。”
接着,她咯咯笑了起来,“近来,城中的白云观里,立了一尊官人的神像,拜者众多。前几日林家娘子还约我一起去拜呢。听说官人的神像很灵验。”
黄震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毕竟他是以仙人之姿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被人当成活神仙也是正常。
所以他笑着对莲儿说道,“真人站在你面前你不拜,偏偏要去拜一个泥胎木塑。”
莲儿白了他一眼,“又不是没跪过,每次跪你,我连话都不好说,怎么能许愿?”
黄震哈哈笑了一下,“行行行,是我的错,那你去和林家娘子拜泥胎木塑吧。”
“官人,讨厌。”莲儿娇嗔道。
当晚,莲儿跪拜请安之时,黄震特地让她开口说话了。
第二天,洛阳城中军队四出,包围了城中大小庙宇,出城的军队也以大队为单位,四散到京畿各地。
皇城中的禁卫军也严阵以待,几个城门上都架起了机枪。
一时间,城中居民又以为谁造反了,惶惶不可终日。
直到黄震的诏书下达之后,众人这才知道,新皇要对寺庙下手了。
除了少部分人之外,大部分人都拍手称快。
更有好事之徒,不顾家人的阻拦,执意要去寺庙门前凑热闹。
沉义伦当然不会阻止这些来凑热闹的群众,只要不是妨碍他,他还巴不得更多的人来看。
也好让世人得知,这些寺庙里面是怎么样藏污纳垢的。
沉义伦的第一站是城中最古老的寺庙,白马寺。
只不过到了地方之后,他便大失所望。
白马寺经过唐末五代的战乱,剩下的只是残垣断壁。
只有一个老和尚守着两间破屋子,在那里苟延残喘。
沉义伦一边摇着头,一边拿起手中的名单,在白马寺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不过既然来了,他还是要执行自己的任务。
把那个老和尚叫出来后,沉义伦便拿着一本佛经,考教起他。
不过那个老和尚确实是个佛法高深之人。
不只对答如流,还引经据典,侧敲旁击让沉义伦手下留情。
沉义伦当然不会因为对方的两句话而改变自己的立场。
只不过,见天下第一寺落到如此光景,他也起了恻隐之心。
他不仅给老和尚办了度牒,而且古寺的第一张许可,也同时给了白马寺。不仅如此,他还划了一块城外的百亩良田给了老和尚。
离开白马寺后,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晦气,出师不利。”
随后,他对一旁黄震派来护卫他的一小队禁卫军士卒问道,“你们谁对京师熟悉的?”
一名小校站了出来抱拳回道,“咱熟悉,咱祖上三代都是洛阳人士。沉先生有事尽管吩咐。”
对于同样都是从永安城出来的人,沉义伦自然十分的和颜悦色,“劳烦小哥给我带个路,我自幼在乡间长大,对城中不是很熟悉。”
那个小校笑道,“沉先生客气了,您还教过咱儿子呢。先生之命,在下自是遵从。”
说完,他便带着沉义伦,朝南面走去,“南门附近有一座寺庙,唤作永兴寺。寺中僧众个个肥头大耳,在城中多有质库,钱庄。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沉义伦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是典型,这就是典型。
只有让百姓看到了这些,才能真正意识到寺庙的丑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