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的声音低沉有力,语调却微微上扬,安艺昕不由得便屏住了呼吸听他接下来的话,但戚寒却没说完,听筒里只传来若有若无一声轻笑,电话便被挂断了。
安艺昕满脸茫然,抬头四顾间看到安若和安然正拉着那个叫刘子航的孩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便顾不得多想,急匆匆赶了过去。
“怎么了?”
安艺昕走过去的时候,几个小家伙都快打起来了。刘子航长得不高,却特别敦实,安若和安然合力也拉不住他,好在秋天也过来帮忙。
一看到安艺昕,安若就委屈巴巴地告状:“妈咪,他不乖哦!都说了大家都不要乱跑,就他不听话!”
“松开我!我要去找我爷爷!”刘子航也很委屈,眼圈儿都红了。
安艺昕示意安若他们都松手,自己蹲到刘子航面前,“你叫球球对不对?你是担心你爷爷是吗?”
到底还是个孩子,被安艺昕一问,忍不住就哭出声,一面哭着一面抽噎着说:“我爷爷不见了……你们都不去帮我找!我自己找……”
“谁说没有人帮你找?”安然不高兴了,“老师不是都去帮忙找了?”
安若补充,“还有戚叔叔,他带着好多人去找了!”
“可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你们为什么不都去给我找?”
周围的家长,面面相觑,都牵着自己家的孩子往后缩了缩。
安艺昕示意安然和安若不要急,对刘子航说:“因为他们对这里的路也不熟悉,万一又走丢了,那我们不是还要分出人手去找他们?那不是更耽误找你爷爷的时间?”
刘子航半信半疑,“他们都是大人了,怎么会走丢?”
走丢自然是不会,只不过,这些家长都担心自己的孩子出问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袖手旁观,算不上多大错,更何况,也怕还有别有用心的人万一隐藏其中趁机搞事情更麻烦,所以戚寒才要求他们都集中在这里看好自己的孩子。
只是这些话却没办法给刘子航解释清楚,安艺昕只好说:“大人也会犯错,犯迷糊,你爷爷也是大人,是不是也走丢了?”
没想到刘子航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让安艺昕一下子有些茫然。
哭了好半天,还是安若和安然安慰了几句,刘子航才收住了眼泪。
只是小朋友们之间互相的安慰方式,让安艺昕十分无语。
“啊哟!你的鼻涕都哭出来了丑死了!你再哭就是全班级最臭臭的小朋友啦!”
“安若站远一点,他的口水都要喷到你头发上了!不要跟爱哭鬼一起玩啦!”
安艺昕找了张纸巾,给刘子航擦了擦脸,趁着他渐渐止住哭,问他:“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刘子航包着两汪眼泪,抽抽噎噎地说:“爷爷是病人,我答应了要照顾好的他,可是……可是我把他给弄丢了!”
“病人?”安艺昕有些不解。或许是老年人常见的高血压之类慢性病?
可惜到底是个小孩子,更多的信息也问不出来。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总是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就先走了。”
有家长提了出来,便有很多人附和。
“可不是,这幼儿园也太不靠谱了,组织个活动,基本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还让咱们在这儿干等!走了走了!”
“大家都稍安勿躁。”安艺昕赶紧站起身来,“既然是集体活动,总得有始有终。孩子们都在这里,咱们做家长的,总要有个表率!”
有人不满,也有人觉得安艺昕说的有道理,还有顾忌戚寒的,一时间纷纷闹闹,争执不休。
好在戚寒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人找到了。
可这消息,却没法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安艺昕他们赶到河边的时候,刘子航的爷爷刘强已经被从河里面拉了上来。
枯水期,河水很浅,刘强并没有生命危险,甚至就连上半身的衣服都是干燥的,只有裤子上全身淤泥,鞋子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
“爷爷!”
刘子航一看到他就挣脱安艺昕的手哭喊着冲了过去,刚跑到他面前却被人狠狠推开!
“我儿子呢?你把我圆圆弄到哪里去了?”
窦菲的头发全都散了,她之前在另外一边找,听到消息赶过来,脸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妆全都花了,看起来比掉在河里的刘强还要狼狈,却是神情狠戾,像一匹护崽的母狼,一把揪住瘫坐在地上刘强胸口的衣襟。
虽然刘强是个老年人,到底是个男人,却硬是被窦菲给从地上拉了起来。
更奇怪的是,他非但没有任何抵抗,反而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放开我爷爷!”被推倒在地上的刘子航爬了起来,迅速冲到窦菲身边去,抱着她的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窦菲也是红了眼,抬脚就想踹他,被戚寒的人阻止了。
“你冷静点。”等他们被人拉开,安艺昕才有机会上前劝解,“我知道你有多着急,但是这样,不利于找到圆圆。”
那刘强哭了一阵儿,被拉开之后头一偏就晕了过去。
窦菲疯了一般想冲过去,被人拦住之后,突然转头就顺着河堤跑了下去,在齐大腿深的河水中疯狂地摸索起来。
“圆圆!圆圆!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安艺昕也被她推了一把,撞在旁边树上,手肘隐隐作痛,见窦菲这样的举动,心里也是一紧。
窦圆圆也是个才三岁的小孩子,这条河对大人来说不致命,可对那么小的孩子来说就未必了!
戚寒在人群中和安艺昕对视了一眼,像是看穿她眼底隐忧,微微摇了摇头。
安艺昕心下稍安,安抚了几个孩子几句,才有空去找戚寒。
戚寒知道她要问什么,便说:“我们来找到刘强的时候,就已经留意搜寻过附近,没有孩子的脚印或者挣扎落水的痕迹。”
安艺昕一口气还没松下去,戚寒却又说:“但还有一种更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