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艺昕脸上的表情一僵。
戚寒鼓励地看着她。
“表姐！你们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我爸妈已经……已经……”
吴彤猛然站起身来看着手术室的门，满脸惊恐心痛。
“不是不是！”安艺昕赶紧解释，“是，我们家里的一些陈年旧事，我讲给你听就是了。”
安艺昕叹了口气，“吴彤，这些事，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或者有多少是真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那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都不能乱了阵脚。”
“我知道了，表姐，你说吧。”
看着吴彤一张脸苍白到了极点，安艺昕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也不能怪她。
她就和多年前的自己一样，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情，都被父母呵护得好好的，一路顺风顺水地读书工作，根本没有受到过什么真正的挫折。
遇到的最大困境，大概就是某次考试发挥失常，哪个同事关系不合之类。
这些在小女孩儿的眼里已经足够委屈到哭上好久，可殊不知生活的大风大浪，早就被密不透风地隔离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可是没有办法，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情愿或者不情愿，人总是要长大的。
无一例外，无可选择，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安艺昕便简单地把吴家和窦菲家的事情说了。
恩怨纠葛太多，即便是简单地讲了个大概，也讲了好久。
而吴彤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现在的完全震惊，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艺昕无奈地叹息着，拍拍她的肩膀。
她也不是个特别会劝解人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吴彤。
更何况，她也没有办法开解，毕竟她们身上也流着相同的血液，谁都无法真的置身事外。
“表姐，这些……这些你都是听你继母说的？”
吴彤愣了好久才消化了一部分巨大的信息和冲击，呆呆地问安艺昕。
安艺昕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觉得她说的一定是假的……我爸爸……我爸爸怎么可能是杀人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吴彤说着，就失声痛哭起来。
她原本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结果哭得直接滑到了地上去，双手抱住膝盖，把脸埋在腿上哭到抽搐。
安艺昕也没有急着去拉她。
舅舅和自己固然感情身后，却肯定也比不上父女之间。
吴彤受到的冲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让她发泄一下情绪，总比憋在心里要好一点。
“喝点水。”
穆彦成递了瓶水给她。
安艺昕早上也哭了那么久，现在又讲了那么多话，嗓子早就很不舒服。
可是她心里沉甸甸地，压得她觉得心口满得发胀发痛，便摇了摇头。
“听话，你是想又回医院不成？”
穆彦成却很坚持。
安艺昕无奈接过去喝了几口。
吴彤一直在哭，安艺昕也只能耐心地等着。
等了好久，吴彤的哭声才渐渐小了。
应该是太累了。
安艺昕忙递了水给她，吴彤摇了摇头没接。
安艺昕现在有点能体会穆彦成刚才的心情了。
可是吴彤肯定没有她这么好哄。
安艺昕想了想，拉着吴彤起来。
“我陪你去卫生间洗个脸。”
“不！我哪儿也不去！”吴彤哭着摇头，“我就要在这里，等着我爸爸妈妈出来……”
她说着，眼泪忍不住又滚滚落下，“我要让他们一出来就看到我……”
“所以，不能让他们看到你这么狼狈啊！不然他们怎么安心养病？”
安艺昕这话，吴彤倒是听进去了，犹豫着看了看手术室。
“别担心，他们快出来的时候，”安艺昕指了指手术室大门上亮着的红灯，“他们快出来的时候那个灯就会熄灭，我让他们都在这里看着，一旦熄灭，马上来叫咱们，不会耽误的！”
吴彤这才跟着安艺昕走了。
安艺昕叫她捧着冷水多冲几次脸。
吴彤渐渐冷静了一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从镜子里看看安艺昕，突然问：“表姐，如果……如果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们……我们怎么办？”
安艺昕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瞒你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顿了顿，她又说：“早上我本来是打算去你们家，找舅舅问一问的，我是不信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本来，我们还可以从别的方面去调查，看看这些事，是不是属实。可是，我觉得，既然是一家人，我们要做的，首先总得要问一问自己家人吧？这是最起码的吧？总不能，不声不响地就怀疑他们，就偷偷去查！”
“你说得对，我也相信，我爸不会做这些事。”
安艺昕留意到，她一次都没有提到过外公，觉得有些异样，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小彤，你……不喜欢外公住在你家里吗？”
吴彤完全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些，愣了一下，咬着嘴唇红着眼眶没有说话。
安艺昕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表姐，你……你不骂我吗？”
安艺昕苦笑着摇摇头，“外公没有跟我一起生活，我有什么资格来骂你？”
久病床前无孝子。
何况是孙辈。
最关键，安艺昕上次见到外公，也知道他其实被照顾的很好。
吴彤，多半也只是一种情绪，而不是，真的会去虐待外公的人。
又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安艺昕觉得自己没必要去苛责什么。
见她这个态度，吴彤低着头说：“我，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外公。”
她很茫然地抬头看着安艺昕。
“表姐，我现在还能记得以前我小时候，外公还没得病的时候，对我可好了。我那时候都觉得他比我爸我妈对我好多了。我成绩不好啊，调皮捣蛋什么的，整天被我妈骂，都是外公护着我。”
吴彤红着眼圈儿说：“可是现在，外公真的……很多时候我看着我爸妈照顾他，好辛苦，还要经常被外公打骂，我就觉得我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