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是开幕式和游街,陈锦华跟着来参加的人真的走了一圈,虽然累,但是开心,随后的几天都是不停的玩,忘记一切的玩,让陈锦华抛弃了很多,不去想她的下一季服装主题,不去想那些不愉快,不去想乔松。
文化节的倒数第二天,陈锦华大晚上回到了酒店,想着明天就是闭幕式了,自己要上台发言的,就打算找出演讲稿熟悉一下,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了。陈锦华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吃晚饭的时候把包给忘在了饭店,那演讲稿就在里面呢。
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算了,还是赶紧去拿吧,不然明天一早的闭幕式自己准备不过来。
穿过空荡的街道,在饭店要关门之前,陈锦华终于拿到了自己的包。秋风一吹,稍微的还是有些冷的,陈锦华看着黑乎乎的街道,只能是抱着胳膊小跑回酒店。
没想到,陈锦华在拐过一条通道之后,竟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男女暧昧的喘息声,让人无奈,这古镇上酒店这么多,用的找在这深更半夜的找刺激吗?
可是眼前的这条路是自己回酒店的唯一的路。陈锦华想了想,自己总不能睡大街吧,只能期望那两个人别是在路边,不然到时候遇到了大家都尴尬。
陈锦华蹑手蹑脚的走着,听着那男女欢好的声音越来越大,真的是进退都不好。正当陈锦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的有人从陈锦华的背后抱住了她,陈锦华刚想惊呼救命,嘴也被捂住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你别往前走了,不然耽误了别人的好事。”
是乔松,陈锦华晚上的视力不好,可是乔松的很好,再往前走五十米,正好能撞见人家。
被乔松紧紧的箍着的感觉又来了,陈锦华想要挣扎,但是却挣扎不脱,乔松感受着怀中瘦弱的身躯,发丝传来的香气,一起都让自己沉醉其中,“你别乱叫我就放了你。”
这种情况下陈锦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点了点头。乔松松开了陈锦华,但还是扣着陈锦华的手腕,“走吧,我只有还有一条路可以进酒店。”说着拉着陈锦华离开。
走了不过是一百米,转过一片竹林是一条小道,这是一条酒店的员工通道。陈锦华不知道乔松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但是能回去已经不错了,进了酒店,陈锦华想要甩开乔松的手,乔松迟迟不想放开,陈锦华一步上前,背靠着乔松,胳膊用力,直接凶横无比的力道撞在了乔松的腹部。
乔松吃痛,才将手腕给放开,看来陈锦华真的是讨厌自己,不过是隔着衣服抓着手腕就要对自己这样,也是自己这样的人,她拿着水果刀再来一刀都不过分。
这六年在国外,陈锦华又不是只学了服装设计,她还学了一些拳脚!
乔松捂着肚子蹲下,痛感强烈,好像是刚愈合的伤口被陈锦华这一手肘给撞开了。陈锦华原本以为乔松这是装的来博取自己的同情,正想走呢,却看到乔松的外套上猩红一片,才后知后觉起来,原来是自己将这人的伤口给撞裂了。
但就是这样,陈锦华也不打算施以援手,拿出手机来,“你待这别动,我打120来。”
乔松忍着疼,苦涩一笑,“这里最近的医院是县城,镇上只有诊所,现在估计也都不开门了,你是想让我流血而死吗?”
县城离这里要将近小一百公里,他就是再精干的身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陈锦华想起来自己倒是真的带了一个应急处理的急救包,在自己酒店房间里放着呢,可是,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自己都会救的,可为什么偏偏这个人是乔松!
乔松看出了陈锦华的犹豫不决,“锦华,你帮我一下,帮我止血,我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或者说,你看我这样,还能对你做什么吗?”
诚然,陈锦华讨厌乔松,但是她从没有做一个杀人犯的准备,陈锦华蹲下将乔松扶了起来,“你跟我回房间,我给你止血。”
“好,谢谢。”乔松轻声道。
刀子是自己捅的,乔松对自己说对不起,这次的伤口是让自己撞裂的,乔松对自己说谢谢,陈锦华有时候真的是分不清,自己是欠这人的,还是这人欠自己的。
到了房间中,陈锦华将乔松的上衣给脱了,拿了急救包出来,给乔松上好了药。“你既然伤还没好,那为什么要出来?一次酒吧门口是偶遇,那这次吗?不是跟踪吗?”
乔松微微一笑,刚刚陈锦华给自己上药时候的小心翼翼,让他很是开心,“这次你就当时偶遇吧,我们有缘,我正好来这里打工挣钱而已。”
打工挣钱?陈锦华自然不信,站在床前,看着乔松,“我们有缘?我们的缘分早在多年前我上车的那一刻就断了,乔松你到底想干什么?想当跟踪我的变态吗?”
乔松摇了摇头,看着陈锦华站在自己眼前,却离自己很远,“你应该是不记得了,我说去了大城市,我可以跟着你吗?你说可以。”这是他的执念,不是对媳妇的执念,而是对陈锦华的执念,他喜欢她,很喜欢她,能远远的看一眼,就很高兴了。
这话陈锦华记得,那半年的日日夜夜她一点都没忘记,可是那又怎么样?让一个对自己进行过性侵的性侵犯跟着自己,陈锦华还没变态疯魔到那种程度。
没有人知道她在接受心理咨询的那两年是怎么过的,心理咨询师改了无数次的方案,才让陈锦华慢慢的接受这样的自己,接受那段非人的时光,然后慢慢的将这段时光掩盖下去,没想到的是,乔松的出现,让一切又都浮于水面。
或许半年前自己就不该回国,就该在国外过一辈子!她以为她可以毫不在乎,可是并不是这样。
“乔松,我很累了,这里不是你老家的山村,你放过我吧,也放过自己,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你要是想在这里立足,我可以给你找工作,但是别出现在我面前了。”陈锦华情绪有些低落,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乔松。
“这是一家专门生产汽车配件的工厂,对学历的要求不高,你可以去学一门手艺,等将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这个名片只是弟弟陈锦玉偶然间塞给自己的,是家中产业的合作商,而且陈家还是甲方,要是想安排一个人进去,很简单,只需要说陈锦华的名字就可以。
乔松没接名片,而是道,“你说过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我之前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后来我在监狱里学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我也是独立的,你没有理由赶我走。”
“你要是跟着我,就是侵犯了我的独立你知道吗?”陈锦华还是觉得乔松和自己有点不在一个频道上。
乔松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要不是今天的事情,我是不会出现的。”他会默默的跟着陈锦华,然后在陈锦华需要帮助的时候再出手。
可是这对陈锦华来说不能接受。
“那天晚上你的表现并非完全不能接受我。”乔松还来了一句这个。
陈锦华觉得她将来完全可以去正经的谈一场恋爱,而不是还在这里和这个人纠缠不清,她可以和任何人谈恋爱,但是这个人不能是乔松。
这样的自己可就真的成了变态。
陈锦华上手扇了乔松一巴掌,“要是那天我知道那是你,你觉得我会和你睡吗?”不会,绝对不会!
陈锦华情绪激动,胃里有些翻滚,立马跑进了卫生间吐了起来。乔松也不觉得自己被扇的那一巴掌疼,只赶紧的去卫生间,“你怎么了?”
陈锦华摆了摆手,“不过是这两天吃的有点杂,胃炎犯了而已。”这算是老毛病了,从小营养均衡,到了大山深处被洋芋和水煮蛋给弄得一点油水没有,后来又到了国外,一忙起来,吃的全都是快餐,自然会有胃病。
这两天在小镇上,陈锦华也不管镇上的小吃是不是健康卫生,没吃过的都要尝一尝,自然会胃炎犯了。
乔松忍着肚子上的疼,给乔松倒了一杯温水,“你真的没事?那要不我们连夜走吧,去医院看看。”
陈锦华喝了一杯温水,“不用,我明天还有一个闭幕式上的发言。你走吧!”
乔松知道,陈锦华的固执比自己的更可怕,有时候自己都会想,要是自己没有喜欢上陈锦华,反而是好事,现在这种情况,怕是要一辈子栽在她手里了。
没在说话,乔松起身离开,陈锦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松了一口精气神,躺在了床上,看着房顶上的天花板,继续发呆。
看了没一会,还是起来看自己的演讲稿,不管情绪如何的乱,但还是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先是地方政府官员做总结,然后是地方媒体,最后才是陈锦华,还给陈锦华找了个挺长的title,新锐服装设计师兼传统面料专家。这让陈锦华有些不好意思,她们做服装设计的,本来就要对面料有研究,而传统的面料织染制作工艺比现代的丰富多了,自然要在上面多下功夫。
但是陈锦华也只好上了台,演讲稿已经看过多遍了,陈锦华可以做到完全脱稿,通篇稿子不过是在说国人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年轻一代成为传统文化继承的中坚力量,中国的影响力原来越巨大,其中还用了几个面料上的专业名词。
就中文演讲稿来看,没什么特别,和其他领导人的发言没什么区别,陈锦华看着台下的摄像机,嘴角一笑,然后用纯正的伦敦音将刚刚的发言又给重复了一遍。
这让原本在台下晒着太阳,有些不难烦的记者和参与文化节的人汉服爱好者来说,都有些吃惊。摄影师感觉到这次可以作为一个小爆点,直接特写机位,照在陈锦华脸上。
六年的留学时光,陈锦华要是连发音都不行,那也白学这么多了。
乔松隐在人群中,看着台上的陈锦华熠熠闪光,那些原本低着头玩手机的年轻人都抬起头来夸赞一声厉害。
原来他喜欢的姑娘这么厉害,可以收到所有人羡慕的眼光,原来她的本领真的不是用来在山村中,在半夜里捡豆子的。
这样的陈锦华,不是他的小花,或者是说,他的小花,完全属于自己的小花,从来就不存在。
他没法想象现在这个在台上意气风发的姑娘,在黑暗的床上血流一地,在黑暗中捡豆子,在尘土中和他娘打架,在大山中啃洋芋。
是他对不起她。
陈锦华将最后一个英语单词说完,轻轻的弯腰走下了台,下午就开车回去了,她不知道乔松还在不在,也不想知道,一路狂奔,回到了大城市,就当再次遇到乔松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