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心无所惧,所以没有反抗,更没有过多的慌张,而且正如沧桀所说,他如果这次不来,那么反而显得更加可疑。
只是让他颇感疑惑的是,约他来地府见面的是大力鬼王手下的罔生,而此时抓捕我们的却是官面上的阴差,这确实有点矛盾。
此时,这种内心的困恼要比恐惧来得更甚。
我和郭雨寒被这四只鬼卒推搡到地府里,进门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地府里没有前庭,直接推开门口那扇青铜门就可以直接进入这座庞大的殿宇。
再往里走,结构更加古怪,地府内部后竟然连正厅都没有,我们直接就来到一个回廊之中,这条回廊错综复杂,好似迷宫。
在这古香古色的回廊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我才发觉我们似乎一直在原地徘徊,周围的景象也并没有发生任何明显的变化。这些回廊两侧都是汉白玉石壁,上面有着十八层地狱的浮雕,在红色的灯光中,这些浮雕上的鬼怪看起来栩栩如生,张牙舞爪地样子仿佛快要从上面跳下来一般,让人打怵。
罗刹处理完傒囊之后,飞回了押解队伍之中,郭雨寒早已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想要挣脱束缚,去跟罗刹拼命,然而却并没有什么卵用,身子被鬼卒狠狠架住,依然动弹不得。
“你们这是要把我俩押到哪里去?”郭雨寒叱问罗刹,“你们快点放了我,我是猎鬼师!不是什么犯人!”
罗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向前走,郭雨寒又喊了几声,罗刹也充耳不闻。
好一阵子过后,郭雨寒才终于沉寂下来,但严重的恨意却丝毫不减,简直就像一个燃烧起来的大火球。
我们就这样埋头继续走着,回廊中偶尔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叫声,伴随着厉喝和鞭笞的声音。这里偶尔会走过一两个鬼卒,见到罗刹点头问好,罗刹也会傲慢地冲我们回礼,很有长官的威势。
脚步声在空寂的走廊中杂乱无章地混杂在一起,答答作响,扣人心弦。
又过了好久,回廊终于有了变化,我们前方的拐角显然是个开阔的地方,那里红光的颜色变得有些发白,从那个地方也传来了一些人的对话声。
待到我们靠近拐角,发现回廊尽头竟然直接连着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
鬼卒推了我们一把,厉声叱道:
“走,进去。”
两人被推了大殿,刚才还有些声音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我们这才发现进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大殿之内庄严肃穆,所有鬼吏阴差都虔诚拜跪在地,手中拿着类似奏折一样的东西。但因为大殿之中的这种红光让事物的分辨率并不高,等我真正看清,才有点瞠目结舌。
发现他们拿的竟然是比人间小一点的Pad。
大殿之上,一个穿着黑色谛听纹西服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一个黑石办公台里。这个男人丰神如玉,儒雅清秀。但眉宇之间却有一道比阴阳眼更深的皱纹,让他看起来好像脾气不太好。男人虽然外貌亲和,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极其凌厉的气势,两个炯炯有神的红色眼眸,竟似看穿一切般冷厉,让人不敢逼视,不怒自威。
这个中年人的旁边,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秘书,这个女秘书的皮肤不知道是原本就有些发红还是因为大殿的灯光照映,使得脸色红润无比,娇羞可人。她黎黎高佻的身材搭配一身橙色小礼服,显得得体又随性,黧黑的长发看起来竟似有些湿漉漉,稀疏耷拉在肩上,但却并不感觉凌乱。
我们走进来后,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我们,当然包括大殿之上端坐的那个中年人和身旁的美女。
那个美丽的女秘书望了望我,扶了一下眼镜,撩开头发矮身对那个中年男子耳语起来。
罗刹也意识到了自己出现的时机有点唐突,抓了一下稀薄的头发,敬畏慎重地拱了拱手,没有说话,低声吩咐身旁的鬼卒几句,这四个鬼卒押着我和郭雨寒走到了一旁。
看了一会儿,见他们缩到了墙边,大殿之下的其他鬼吏阴差也把头扭了回去,继续虔诚地望着大殿之上。
只见大殿之上的男人挥了挥手,声如洪钟:
“众爱卿平身。”
言罢,殿下的阴差鬼吏纷纷起身,拿着Pad驻足站定,似乎在翻找上面的什么资料。而他们站在大殿后面,真切后排的几个阴差虽然也是装模作样,但其实竟然还在玩游戏,似乎在领什么定时活动的奖励,这让我有点唏嘘不已。
我望着大殿上的男人,轻声问旁边的鬼卒说:
“那个男人不会就是阎罗王吧?想不到看上去竟然这么儒雅。”
鬼卒什么都听不到,自然也没有理会我。
但我还是认定了自己的猜测,只不过,他印象中的阎罗王也应该是张飞那种满脸络腮胡子,怒眉冷目的凶神恶煞模样,而我们现在面前这个阎罗王除了额头那个倒竖的怒纹让他看起来有些强硬的感觉外,乍看之下就是大企业中十分亲民的中层领导。
罗刹瞪着我,挤着牙缝小声对我呵斥:
“你他妈的给我安静点。”
郭雨寒白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向大殿,虽然心里同样发憷,却还是尖声怒骂:
“你们这帮恶魔!混蛋!快放了我!把傒囊宝宝还给我!”
只见大殿之上,阎罗王神情肃穆,丝毫没有被她泼妇一样的行为带动情绪,他双手交叉端放在桌面上,冷峻的目光扫视着殿下的百官,缓缓开口问道:
“诸位爱卿,今日晚朝有什么问题需要禀奏么?”
“晚朝?”我听到这词心生疑惑,不由脱口而出。
然而却还是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事实上,这阴间没有早晨,所以只有晚朝,而且他们的时间也很特殊,他们虽然也用人间的阴历计时,但是却是反着过的,也就是从大年三十往回倒着过,一年的最后一天才是正月初一。
阎罗王的恢弘声音在大殿回荡,郭雨寒在刚才怒骂过后,就被架住她的鬼卒堵住了嘴,虽然不断发出唔唔的声音,却也无可奈何。
大殿之下这些鬼吏阴差拿Pad挡住脸,交头接耳地交谈,似乎讨论的很投入。而我却再次清晰听见后排几个官吏讨论的竟然是打麻将的事,根本与朝野政治无关。他不由心说这形式主义看来也不仅仅在人间盛行,地府之中,也是如此。
陆陆续续一些阴差鬼吏提了些没有什么实质性问题的事之后,阎罗王脸上也有了些倦色。这时,一个大长脸阴差从百官之中走上大殿,手里端着Pad,本来就长的脸似乎拉得更长了,似乎有些不解,拱了拱手对阎罗王说:
“阎王大人,这油锅地狱新来的刑事主管是个变态吧,最近投诉他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
说着,那个大长脸将手中的Pad递给了阎罗王。
“哦?”
阎罗王有些不太相信,用手抚着下巴。
这个大长脸接着说:
“阎王大人,这小子真的是个变态,他每次推人下油锅的时候,都逼别人两个一对的抱着下去。”
阎王听后,有些哭笑不得,他接过来Pad,发现上面是一张照片,看了看那个油锅地狱的新刑事主管,不禁皱了皱眉,又将目光瞟向了一旁的女秘书。
那女秘书赶紧矮下身子,仔细观看者Pad上的那个人,她只是扫视一眼,似乎就认出了这个人,于是用娇嫩的手挡在阎王耳畔,对他呢哝私语。
阎王一边点头一边竟然有些笑意,听完后,他再次一本正经起来,把Pad还给了那个大长脸说道:
“马面啊,我忘了告诉你了,这小子生前是个炸油条的,手艺没放下。”
“啊?”
马面一脸无奈,悻悻而去。
接下来的几个又是一些不疼不痒的奏折,阎罗王似乎听得有点烦了,望向大殿之下,还有好几个阴差鬼吏在排着长队等待吐槽,他无奈撇撇嘴,一旁的女秘书看出了阎罗王的心思,清了清嗓望着殿下的一个白衣阴差道:
“白无常,阎罗王大人今天起床后感觉胃部十分难受,你快去给找个大夫来吧。”
秘书刚一说完,阎王立刻捂着肚子,眉头紧锁起来。殿下百官见状,刚才还排队禀奏的几人也纷纷散去。
本以为白无常能会意离去,却不想白无常竟然作了个揖,拱手回答:“禀奏阎王,您忘了吗,人间这帮可恶的医生,总跟咱们地府抢人头,还都黑心骗钱,阎王您对他们恨之入骨,所以咱们地府没医生啊!”
阎王心里这个恨啊,心说我还不知道地府没有大夫,这个白无常真是不长脑子,过了千年还是一副老德行,阎王双目圆瞪,变了语气喝道:“那你让我怎么办?“
白无常竟然会心一笑,一副谄媚之相,唯唯诺诺地说:“要不属下给您洗胃吧?”
阎王一愣,心说这家伙什么时候还学会救死扶伤的手艺了?
虽然心生疑惑,但还是有些好奇,就冷声问:
“洗胃?你还会洗胃?你要怎么个洗法?”
白无常笑眯眯伸出了舌头说:
“就是让我的长舌头伸到您的肚子里洗啊!”
“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