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耀金光芒倾洒在残阳寺的朱红砖墙之上,映出粼粼碎芒,放眼望去,好似整个寺庙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寺庙内香火鼎盛,层峦叠翠间青烟飘渺,宛若仙境。
我意识模糊地走进了残阳寺,我脚步刚踏进寺门。一个小僧客客气气地走了过来,盯着我好半天,看上去有些为难,好半天才小声呢哝道:
“MayIhelpyou?”
我不由一愣,靠,这个和尚会说外语?
可我心说,就算你会说外语也没必要跟我在这秀优越吧!但此时,我早就已经身心俱疲,也没心情跟他废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
“别害破油,害破油的了,我是中国人。”
“啊?”小僧似乎感到很惊讶,不知所措地问:
“那请问施主来本寺是上香还是祈福?”
我无奈摆摆手道:
“我要见惠达方丈,我朋友跟他在一起。”
小僧犹豫了一下,将我指引到了客房。
已近晌午,残阳寺香火旺盛,香客也很多。我坐在客堂,喝了几口茶。听到两个扫地的小僧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僧对另一个年龄稍长的小僧说:
“喂,大师兄,今晚我能不住寺院里么?”
那个年龄稍长的小僧不屑看了他一眼,喃喃说道:
“别装了,出去冻一夜回来跟师兄弟们吹牛逼的事我也干过,赶紧扫你的地吧,色即是空。”
“……”
那个年龄较小的小僧不说话了,埋头扫地。
我在客堂焦急等着,这是里堂走出了一个小僧,对我客气施个礼道:
“施主,我已经高禀方丈了,他和张真人正在跟一个慕名拜访的香客交流。方丈让你现在稍安勿躁。”
我的身体都快散架了,因为担心郭雨寒追过来,更是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我心里很清楚我必须马上跟张善义离开这里,于是我经顾不得这些什么礼仪了,直接冲进了内堂。
“哎……施主……”小僧想要阻拦,却没有拦住。
我闯入内堂,发现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正坐在惠达方丈和张善义的对面,哭天抹泪地不知道与他们交谈着什么。
我走进来时,这中年妇女似乎正说得情到深处,从路易威登的限量款皮包里掏出了一大叠团结,声泪俱下地说:
“两位大师,你看看我什么都有,不缺钱,不缺朋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每天却感觉这么空虚痛苦?”
大师对她温暖地微笑着,手里继续转动着念珠,笑而不言。
张善义却在在一旁摊开了双手,眼神恳切地望着中年妇女,没有说话。
中年妇女抹了把眼泪,望着张善义真挚的神情和动作,立刻会意,惊讶道:
“这位道长的意思难道是要我微笑地面对生活,并且要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助之手么?”
张善义听后却立刻摇了摇头道:
“我只是想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呼吸困难,抬头一看,是我。
我一把抓了张善义的后衣领,将它拽出了内堂,回头对惠达方丈说:
“抱歉方丈,打扰了,我找他急事,万分火急。”
惠达方丈点了点头,默念阿弥陀佛。
我望着目瞪口呆地张善义愤怒地说:
“人家在那宣扬佛法,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竟然还有心情跟土豪交朋友,赶紧收拾收拾背包,咱们快点逃。”
张善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吃惊地问:
“谋子,你这去捉那二鬼怎么变化这么大?怎么一下子变成了黑人?”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才意识到,我的头发被赤鴓的烈火烤的已经焦黄蜷曲,加上自己黑黢黢的脸,现在的自己看起来应该变得跟非洲人一样,难怪刚才那个小僧会对自己说英语。
我苦笑了一下说道:
“还不是为了你的内丹,才弄成这幅德行的。”
说着,我从背包中掏出了那个聚灵球,对张善义说道:
“你的内丹在这个聚灵球里,现在你就试着把它调出来吧,速度快点,咱们没有多少时间。”
张善义接过聚灵球愣了一下:
“难道那两个恶鬼没有被你降服?它们还会追过来?”
“别提了,不是恶鬼,是个比恶鬼更可怕的女人。”
“女人?女人有什么可怕的?”
“说来话长,你还是赶快调出内丹吧。我们待会儿把这个聚灵球留在这里,然后赶快去找遗忘者,看来咱们可能被骗了,这座山里根本没有小丁胖出现过!”
张善义惊讶万分,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
“谋子,我没听错吧?你千辛万苦从两个恶鬼手中得到这个聚灵球,竟然不准备拿走?”
张善义根本不在乎我所说的被骗的事,却根本不相信以我的贼心贼胆,竟然会面对这样神奇的宝物而毫不动心!
我撇撇嘴,也是感到无奈,毕竟没有办法,他的印象中始终我还是那个猥琐盗贼的模样。
“这时候你倒是认出这个宝贝价值连城了,当初被抽走内丹时怎么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你当我不想带走这个聚灵球么?这个聚灵球是那个要追杀我的女人的宝贝,我要是不给她留下,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呵呵,我就说嘛,根本不像你的性格,那好,我现在就把我的内丹抽取出来。”
张善义说完,先拿来一个小香炉,在上面祭了三根土黄色的香。
香散发出淡淡芳芬,让人心情舒畅。
张善义在袅袅香气中,用两只手轻轻抚摸聚灵球光滑的球壁,他利用灵气将聚灵球内部的内丹缓缓牵制出来,聚灵球泛起绿幽幽的诡异光芒,紧接着金光夺目,耀眼金光中,一个充盈无比的灵气团浮现而出。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道士内丹的实体,不由惊讶万分。
这内丹可能还没有适应离开聚灵球后的变化,就像一个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在空中跳动闪烁。张善义赶紧用灵气包裹住这个金色的内丹,口中念动祝香神咒: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燕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
祝香神咒念毕,三柱香瞬间猛烈燃烧起来,红色的香头竟然燃烧起了金色的火苗,变得好像三根蜡烛。香气笼罩住内丹,这时内丹才稍微平静下来,光芒在香气之中明灭不定。张善义迅速结成手印,手印翻转变化,他对着内丹喝道:
“急急如律令!收!”
霎时间,内丹金光闪烁,缓缓注入张善义的体内。一股强盛无匹的灵气激荡而起,客堂内的桌椅都发生了猛烈的摇晃,待到内丹完全被张善义融入体内,客堂才停止晃动。
内丹入体,张善义的眼神也重新变得澄澈清灵,刚才还有些憔悴的脸又神采奕奕起来。
他缓缓运转内丹,兴奋无比,一把搂住了我说:
“谋子,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多亏了你,我才能找回我的修为。”
我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回答:
“行了,我可没时间跟你客气,既然你也找回了内丹,就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我想惠达方丈一会儿也应该快出来了。”
“好,我这就去准备。”张善义刚起身,突然眉头一皱,似乎有些异样。
“怎么了?”我问。
“不好,虽然这内丹找了回来,但是……”张善义顿了顿,刚才喜悦之情瞬间烟消云散,“但是它竟然从三阶内丹掉到了二阶内丹。”
“内丹竟然还会掉阶?”
我对此也颇感诧异。但我猛然想起自己在打败凶兕之后,曾经看到升入空中的那一缕灵气,感觉事情也合理起来。
“你这么说我倒是也的确看到一缕灵气飞到了空中,这么说的话……那也是你内丹的一部分?”
张善义没有答话,缓缓调动体内灵气,好一会儿才说:
“看来没错,我的内丹的确缺失了一部分,而且剩下的二阶内丹也混杂了奇怪的妖气。更令我担忧的是……这股妖气恐怕一时半会儿还难以从中驱除。”
张善义继续运转灵气,笑着望向我说道:
“不过没关系,能找回来就也行了。”
我点了点头。
“好,事不宜迟,图图你赶快去收拾一下吧。”
张善义出去的功夫,两个小僧给我端来了一些斋点,我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已经顾不得吃相了,狼吞虎咽起来,一会儿工夫,盘子上连渣渣都不剩,一壶茶也被我喝个精光。
当我吃完的时候,惠达方丈也从内堂缓步走了出来,笑盈盈地送刚才那位女施主离开。
我抹了抹嘴,起身迎了过去。
“方丈大师,刚才实在不是有意冒犯,不过情况万分火急,后生也是迫不得已。”
方丈笑容满面,不紧不慢地说:
“阿弥陀佛,小施主,你的事情老衲都知道了,可是有些人不是躲得了一时,就能躲得了一世的。这世间冤冤相报,要知道只有慈悲才是化解仇恨的唯一方法啊,正所谓故于害我者,心应怀慈愍,慈悲纵不起,生嗔亦非当。”
我虽然听不懂禅语,却也明白了惠达方丈的意思,我点了点头说:
“惠达方丈,您所言极是,可是眼下郭雨寒这个魔女已经怒火中烧,不进言语,我已经尝试过跟她解释了,可是她充耳不闻,一心只想着报仇和抢走恶灵匣子啊。”我说到这,突然想起了是惠达方丈撮合两人一起捉鬼的,不由又心生疑惑,“对了,惠达方丈,你明明知道她会发生这样的误会,这次你怎么还让她协助我捉鬼呢?”
惠达方丈看出了我的不满,呵呵一笑,从袈裟中掏出了一个核桃说:
“这是一颗核桃,如果你想吃它,你会怎么办?”
我接过核桃,看了看说:
“那还用问,当然是用锤子砸喽……”
惠达方丈笑吟吟道:
“你如果用锤子砸,硬砸会可能破坏里面的核仁,让你吃到的是碎渣。但是如果用小刀从核桃后面的缝隙一点点撬开它,从它的薄弱之处攻破它坚硬的外壳,你就可以吃到完整的核仁。”
我把玩着核桃没有回答,惠达方丈继续说道:
“郭雨寒就是这个核桃,施主你想和她化解仇恨,这个结果就是这核仁。她之所以听不进去你说的话,并不是因为她的原因,因为她天生就拥有这么坚硬的外壳,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你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突破口,找到进入她心门的钥匙。而不是用锤子一下子砸开,即使这样做成功了,你得到的也是那核桃里的碎渣。”
我虽然觉得惠达方丈说的也有点道理,但心里却还是很纳闷:
到底你为什么安排我们相遇?你也没说啊?不相遇还用砸什么核桃?
我望着一脸春风和气的惠达方丈,也不好继续追问,就直奔主题:
“方丈大师说的很对,令我感悟颇深啊。但眼下我还有要事在身,我就开门见山了。请问惠达方丈,这那些怪脸小孩到底在那了啊?”
惠达方丈黑如油墨的眼瞳,饱含岁月凝汇的智慧,深邃悠远,听了我的质问之后,微笑不语,半晌之后才晏然说道:
“贫僧不知。”
“不知?”我嗔目而视,惊讶万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