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种小瓷瓶,我实在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张善义用来收敛恶鬼的法器。
“嘿!我以为你真的将那些恶鬼都渡化了,没想到你也留在了身边啊!”我说。
“才不是!”张善义突然厉声申辩,“其他恶鬼真的已经渡化了,只是这个比较特殊,和傒囊一样,不喜欢回到阴间,所以我才将它们留在了身边,我这也是遵从它们的意愿好吧!”
一听傒囊两个字,我的脑海里又忍不住浮现出了薇儿的样子,我本来想要问更多关于傒囊的事情,但还是没有追问。
张善义掏出了瓷瓶,轻轻拔掉了瓶塞,随后一只手托住了瓶底,另一只手结成了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手印,同时口中念动唤鬼冥咒。
听到这熟悉的咒文,我立刻意识到,这个咒文和那天晚上郭雨寒所念的咒文是相同的。
随着咒文结束,一簇蓝光打在了地上,地面上渐渐升起了一道朦胧的光影。
张善义扣上了瓶塞,伸手冲着虚渺的身形打个招呼。
“Hello!”
光影恍惚,一个冰肌玉骨的冷艳美女从光影缓缓出现,她穿着一身锦绣霓裳,手中拿着一把花折伞,深情地望着丁灵修,双瞳剪水。
我不禁愕然,因为眼前这个从瓶子中出现的鬼怪,根本看不出任何妖媚之气,简直就好像是仙女下凡一般。
“图……图图,她是鬼还是神仙?”
张善义笑了笑,说道:
“她叫霓姝,当然,也是个鬼,只不过貌若天仙!”
霓姝属于中级鬼怪,她一出现,太平间里还没被阴差带走的那个阴魂似乎有了反应,缓缓看向了我们所在的方向,但却依然面无表情,刚试图往我们这个方向靠近,马上就被张善义的白虎拒鬼阵挡在了外面。
霓姝绰约多姿的身形在薄薄寒雾中显得朦胧优雅,明亮的大眼睛,就象秋天月夜下的两潭泉水,清澈明亮,闪动着妩媚诱人的光彩;她那微带笑意的嘴角和有光泽的脸,使她增加了许多撩拨人的娇羞和柔情。但是,她的这种娇羞和柔情,是含蓄的而不是造作的,动人心魄却不让人厌烦。
原来,霓姝生前本是江南女子,本来就体态超卓,加上千年修化,简直风华绝代。霓姝一出现,看得张善义都眼睛发直,直念净心神咒。
“呦,善义小主,好久不见,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呀?”霓姝的声音娓娓动听,让太平间里阴森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善义小主……”我笑着重复一句,觉得这个称呼还真是槽点太多。
张善义瞬间面色驼红,跟喝醉了酒一样,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
“没……没什么。”
一旁的我忍不住笑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张善义犹豫这么久才将霓姝召唤出来,敢情这个张善义竟然也面对这个女鬼心生懵懂爱意。
“嘿嘿,我看啊,是你家小主,想你喽!”我说。
“哼!想我也不说找我出来玩玩,快说吧,这次把我弄到这个太平间里要干什么。”霓姝轻轻拉着霓裳,害怕它冻在地上。
张善义又忸怩一阵子,才恢复常态,笑着说:
“是这样的,我这次把你叫出来,是想让你帮我们把这个刚关了电源的冰柜里面和附近的水汽全部吸走,然后再把这个冰柜的门盖上就好了。”
然而,他这一笑不要紧,他那笑眯眯的表情让霓姝一下子怔住了,顿时眉毛耷拉下来,憋着嘴,表情诡异的看着我们两人。
“怎么了?”我问。
“没……没什么。”霓姝仍一脸怯色。
“想到什么就说嘛,你咋突然比你家小主还害羞?”
我也露出笑容,气氛更加诡异。
“那个……我是没想到,这大晚上的,你们两男一女尸,还关在冰柜里……我当了千年的鬼,本来以为算是见多识广的了,没想到你们年轻人玩的是越来越变态了……”霓姝咽了咽口水,怯怯地回答。
“天……你想哪去了,我俩是要躲里面捉鬼。”张善义一脸无奈。
“好吧。”
霓姝勉强被说服,但她心里似乎还是觉得很诡异。
简单说明了事情后,霓姝开始施法,她先将手中花折伞缓缓撑起,彩色的晕轮轻轻旋动,空气中的一缕缕寒气像是抽丝一般从冰柜上被吸到了花折伞里面,全部都被吸走。不多时,整个冰柜上一点冰霜都看不到了,只留有一些淡淡的血渍。冰柜里的女尸也干瘪了好几圈,变得如同风化了一般。
“有劳姐姐了,那咱们进去吧。”我说。
“好。”张善义点了点头。
于是,我和张善义这一次终于勉强能够躲进冰柜里,但因为忌讳尸体,我们就把女尸移到了冰柜最边缘。
这么一来,本来就狭窄的空间顿时显得更加拥挤,两个人就差没抱到一起了。
霓姝把冰柜门关上,我发现周围瞬间一片黑暗,周围只有张善义的喘息声。
“OK了,雨伞姐,你接下来把外面把蟹钳锁轻轻搭上就好了,千万别扣死。”我说。
“知道啦。”霓姝轻声回答。
但其实因为冰柜的门实在太厚,加上冰柜的制冷声隆隆作响,霓姝只听清了锁字,根本不知道我是让自己别扣死。她吧嗒一下上了锁,满意地化成蓝光回到了瓷瓶之中。
而里面的我和张善义根本不可能听到锁头扣合的声音,对现在自己的处境却是全然不知。
“别说,水汽被吸干后,现在还真不冷了啊。”张善义说。
“当然,你就放心吧,只要按我计划行事,今晚这个食尸鬼咱们肯定手到擒来。”我信心满满地回答。
时间这东西,虽然可以用分秒来计算,但实际上,却还是难以度量的。
快乐轻松的时候它过的很快,漫漫等待的时候它又过的很慢。
此刻,我和张善义躲在冰柜里,虽然已经并不感到特别寒冷,但沉闷的气息和尸体的腐臭味还是让等待的时光变得更加难熬。
“图图,咱们这么等着也太无聊了,哎,不如你给我讲讲刚才那个霓姝的事吧,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对她情有独钟啊。”我说道。
“情你妹啊!我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不过你想听她的故事,我倒是可以讲给你,但你一边听着还得注意点外面的动静。”张善义带着口罩,声音并不清晰。
我习惯性地点了点头,却让头发粘到了冰柜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撕扯声。
张善义笑了笑,继续低声说道:
“其实啊,这个霓姝并不是我降服的,她是我师傅当年降服的一个鬼怪,在我下山之时,师傅将她托付给了我,因为霓姝比较喜欢玩耍,所以常年困在深山老林里,对师傅我们来说那是修行,而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原来如此,看来她是随你出来放风了吧,你继续说。”我说。
“额,也可以这么说,其实霓姝在很久以前一直是在江南一代流传甚广的恶鬼,传说中她经常会伪装成美女,孤身一人出现在暴雨的西湖岸边,样子十分凄楚可怜,如果这时候有路过男子向她微笑,并邀请她共用一把伞的话,那霓姝就会永远跟着他。此后,这个男子就会一直生活在潮湿的环境中,因为普通人难以抵挡这么重的湿气,所以不久就会死去。
当年,我师傅游历西湖的时候就是那样一个暴雨天遇到了霓姝,两人撑伞走在雨中,我师傅识破了霓姝的身份,设计抓住了霓姝。”张善义顿了顿,继续说:“我并没有向师傅问过霓姝化鬼之前的故事,所以也是只知道这些。但我曾经在鬼史中看过一点关于她的记载,据说她最初是黄帝时期神农氏族诸神中的雨神之女,因为误食了冰玉散,被迫轮回转世,成为了一个渔村的普通少女,后来和自己的意中人结了婚,但一次暴雨天,她丈夫出海打渔迟迟未归,她就站在海边的礁石苦苦等待眺望,最终被狂暴的海浪打翻,裹到了汹涌波涛之中。怨念不肯转生,从此变成鬼怪,每每出现在雨夜害人。”
“想不到这个故事还挺凄美的,看来原来这个恶鬼也是蛮苦命的,难怪你这同情心都泛滥了,哈哈……”我静静听完,不由感叹。
“哪有……而且我也不相信这故事是真的,因为这霓姝看起来挺活泼的……”张善义喃喃说道。
我没再说话,两人聆听着彼此沉闷的呼吸,静静的等待着。
冰冷的太平间一直被轰隆隆的制冷声占据,嘈杂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张善义从刚才那个霓姝出现后,他就一直默念着净心神咒,似乎霓姝的出现远比妖魔鬼怪更加乱其心神。而呆在我旁边的我更是感到无比煎熬,既要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烟瘾又要侧耳倾听着外边的动静,简直就像钻进了风箱里的老鼠。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终于到了接近午夜的时候,两人感觉浑身都快凝住了,精神也有些疲倦,偏偏这个时候,太平间里终于出现了一些异常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