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阳大饭店,这是A市一家颇负盛名的馆子,华灯初上,这里也热闹起来。
此时,饭店里的天字号包间里,我和丁胖正在抽烟喝茶水。
我们,正在这里等待将要应邀而至的几位“贵宾”。
丁胖捻灭了烟头,对望着窗外的我嘟哝道:
“财哥,你这总共才五万块钱的彩头,今天打算请多少人啊?你可要知道,这莅阳大饭店不是那街边的烧烤摊,咱们今天可别吃不了兜着走。”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心说换作平日里,我要是来这样的大馆子请吃饭,这丁胖早就乐的脚打后脑勺了,今天我还真是头一回替兄弟考虑,敢情原来是担心自己的彩头分少了啊!
“这个蔡道空平日里也多亏了哥几个照应,挣钱大家花,这无所谓。”我点燃了一根中华,随口敷衍道。
话音未落,门口就已经有人进来了,来者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貂大衣,虽然是晚上,但竟然还戴着一副茶色的墨镜,梳着大背头,看上去竟然有点黑客帝国的感觉。
一见到这个人的进来,我都没等起来,丁胖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过去,接过这个大哥身上的大衣,挂到了衣架上,热情无比地说:
“哎呀我去,刀哥这来得也太是时候了,啊,刚才我和财哥还念叨您那,说您啊!真是在A市这帮大哥里首屈一指啊!对……对,是首屈一指!我们这些后辈啊,就寻思找机会能跟您学习学习呢!”丁胖一脸堆笑。
我见刀哥来了,也立刻起身,连忙让出了正朝门口的位置,毕竟,这个刀哥,可是我今天请来的人里,最重要的上宾。
刀哥,也是A市地地道道的黑道大哥之一,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名声虽然并不太大,但我的手下,却全都是出了名的干架不要命。因为某次佛爷的饭局,蔡道空结识了这个大哥,两人甚是投机,所以平日里蔡道空在孝敬佛爷的同时,对刀哥,也是尽了礼数,逢年过节也少不了打点。刀哥也挺喜欢蔡道空的,因此也经常替他摆事。
夏局长上任后,A市打击黑恶势力的势头正猛,这段时间,刀哥也不敢当着出头鸟,所以几个不太合法的买卖也已经陆续关门,最近专心经营他的文玩店和KTV。
在蔡道空的记忆中,这个人,应该还是挺好应付的。
好在刀哥最近没了那么多应酬,我就说赚了点钱,想请我吃顿饭,也就开车过来了。
不过今天我请他过来,让丁胖还是感到有点迷惑。
我本意应该是想找帮手对付鬼三,可是这些备选人中竟然有跟鬼三要好的江湖大哥,这实在难以理解。
“刀哥,您里面请!”
我也笑脸相迎,将刀哥让到座位上,立刻恭恭敬敬地上了根烟。
刀哥深吸了口烟,拍了拍我的手,爽声说道:
“嘿,小伙儿最近挺说挺得力啊?这老头子都敢让你独当一面了?”
我坐了下来,点了点头,回答得倒也不谦虚:
“我办事踏实,佛爷信得过!”
“恩,那倒也是,好不容易挣点辛苦钱,还想着这些哥们兄弟,光是这份心,就不错了,比我手下那一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强百倍!”刀哥深吸了口烟。
“刀哥也不能这么说,您这可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道上谁不知道,刀哥手下这帮兄弟,就算当天媳妇跟人跑了,刀哥一句话,我们也得先可刀哥先办事啊!”我正色回答。
“哎呦!你这老单身狗真是啥话都敢唠啊,就咱刀哥这脾气,谁抢他兄弟媳妇,刀哥还不得先砍了那厮啊!”丁胖连忙溜缝。
“哈哈,这死胖子还这副德行啊,一提别人家媳妇,眼睛都直了!”刀哥爽朗大笑,“我说大肥啊,你放心,就你这句话摆这,以后我要在听我手下兄弟说你调戏他们马子,我就肯定照你说这话办啊!”
丁胖一听,立刻吓得咽了咽口水,脑海中也立刻回想起了上一次赵大飞调戏刀哥手下一个兄弟的马子而差点挨揍的往事,当时要不是蔡道空说好话,他这身肥肉可得少了几斤。
“嘿嘿,丁胖他一直就这样!”我笑着说。
“哈哈,好,好啊,咱们都大老爷们,性格啥样都无所谓,该什么样就什么样,活咱自己的,性格不变就是最好的,丁胖这样的骚包,虽然色迷心窍,可他.妈也算是本性难移,哈哈……”刀哥倒也毫不在意,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勾起了丁胖不堪的回忆。
说笑间,另外两位客人也来了。
进来的人一男一女,虽然是一起来的,但是那个男的显然有些敬畏这个女的,所以给女的开门后,也是等她先进来,才畏怯怯地跟着进来。
“哎呦!这不奥姐么!几天不见,这怎么又变好看了?哎呀呀,你这小皮衣穿的,可真是带劲!”丁胖一脸猥琐地调笑着。
女的白了丁胖一眼,冲着刀哥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那个男的也跟了进来。
“刀爷,财哥,大肥!”这个后进来的男人礼貌地跟我们三个问好。
刀哥摆了摆手,说:
“哎哎哎,别来这套啊,咱都自家兄弟,不称爷,哥比你们大点,都叫我刀哥就行!”
我笑着寒暄几句,也跟他们两个递过了烟。
这两个后进来的人,也是佛爷手下的匠人。
这个穿着一身皮衣的年轻美女,本名叫李奥,佛爷的手下们都称她为奥姐,今年二十**岁,比我大一点。相比“奥姐”这个称呼,匠人们也更喜欢称她为“摘花手”,主要还是因为她背壳子的手法非常古怪,就好像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在别人身上一摘,就能顺走皮子。再加上她长得也是颇有姿色,所以她经常在酒吧里闲逛,专挑那些色迷心窍的公子哥和没安好心的大款下手。
而我身边坐着这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人,就是李奥的搭档,邢叔叔,大家都习惯叫他“老邢”。这个邢叔叔出道也得有了二十多年,但在佛爷手下混得却连我和丁胖这样的年轻人都不如。论起辈来,他应该算是叔子辈的,但面上,却得管我叫财哥。说起原因来,其实还是因为这个邢叔叔实在是被鬼三坑的太惨。
当年鬼三跟邢叔叔一起闯窑堂,结果背后被人点了火,条子火速赶到了现场,将他们两个堵在了屋里面,这个关键的时刻,在窗口把风的鬼三先从二楼跳了下去,没有告诉里面的邢叔叔,直接抛下了他,自己先行逃之夭夭。
结果,邢叔叔被抓个正着,数罪并罚,判了十年,进了大院子,好不容易前年才被放了出来。出来后,走投无路的他,只好再次回到了鬼三的手下。此时,鬼三已经今非昔比,别说跟佛爷搭架,能在他底下跑跑腿,邢叔叔已经算是很庆幸了。
这个老邢平日里沉默寡言,对谁都毕恭毕敬,但我却总觉得,这个老家伙,可绝对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懦弱,这消瘦的骨架子里,绝对有点东西!
“小奥啊,看你这笑容满面的,敢情今天手气不错啊?”刀哥叼着香烟,望向李奥。
“呵呵,大哥你这说笑了,我这三头八块的,跟你可咋比啊,你这富家一顿饭,赶上我们这穷人一年粮啊!”李奥倒也是不吝打着哈哈。
“对,奥姐这话说的对,就咱奥姐这小身段,一年能吃多少,要我说啊,奥姐,还是咱俩最般配,咱俩加一起,那才叫什么来着……对,收支平衡,你没发现么?是不是这个理?”丁胖色眯眯地望着李奥。
“去你大爷吧,看着你那烧饼脸,我都吃不下饭了!真的,财子,要我说一会儿吃饭给这死胖子安个单桌行不行,姐姐我看到他,这胃就扭劲疼!”李奥瞪了一眼丁胖。
“成啊!这么的,丁胖,咱就按奥姐说的来,菜,咱也一样不落,给你开个单桌,你看行不?”我扭头问丁胖。
丁胖听了叹了口气,故作委屈道:
“哎,我当然不介意,可是这看不到奥姐的花容月貌,我这饭吃的还有啥意思!”
“得得得!你可打住,你这死胖子就是狗掀门帘,全凭张臭嘴,你这大老爷们别弄这扭捏捏的表情行不行,人家小鲜**一点那叫可爱,你这老肥膘还在这卖萌,真是恶心他.妈夸恶心啊!”
“怎么讲?”
“好恶心!”奥姐一脸嫌弃。
“奥姐你也真是的,这你就看不出来了,我虽然长得胖,这里面也都是肌肉啊,俺这骨子里也是硬汉!”
“硬汉?呵呵,你意思咬你一口还得崩掉三颗牙呗?”奥姐扭过了头。
老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俩争吵,刀哥和他两人也山南海北地扯着皮,我一个人闷声抽着烟,吐出来的烟似乎都能被我沉重的吸气给吸了回去。
这时,门外又来了一位。
这是个剃着炮头的小伙,皮肤黝黑,长得很精神,但两颗虎牙十分显眼。
“嘿,虎牙,你怎么才来啊!又逗狗去了?”我热情地朝他挥了挥手。
虎牙也咧着大嘴笑开了,憨声憨气地回答:
“可不么?我这一天不看看我养的那些狗啊,我这心里就不舒坦!”
虎牙坐到了我身边,这才发现了一旁的刀哥,连忙把手在桌布上胡乱抹了抹,递了过去,
“哎呀呀,小弟有眼无珠啊,这哪股仙风把刀爷吹来了!”
刀哥客气地握了握他冰凉还粘着点狗毛的手,神色虽然有些难看,但依然爽声回答:
“你这臭小子啊,还是成天爱玩狗,你这跟我握一下子,是不是连你那些个儿子的份都带上了啊?”
一提起狗,虎牙立刻兴致勃勃,扒拉开我,也不理会刀哥的抱怨,竟然滔滔不绝地刀哥侃了起来:
“嘿嘿,刀爷您是不知道,这些小家伙们,可有意思着呢。我不前阵子又养了一只哈士奇么,我给它起名叫樱木,这小家伙,成天犯困反二,动不动就躺着打哈欠。我啊也手欠,看它一犯困,一张嘴打哈欠,我就把手伸进去拽它舌头逗它!可是啊,你猜后来怎么的……”
“你被咬了?”
“不是,结果谁成想?有一天我看电视呢,也打了个打哈欠,奶奶的,这樱木看到了,它一狗爪子也糊我嘴里来了!”虎牙一脸无语。
“哈哈,你小子就活该!”刀哥开怀大笑。
大家聊得兴起,也没发觉已经坐了很久,足足过了三十多分钟,屋子里都乌烟瘴气的了,丁胖开始忍不住问:
“财哥,还有谁没来啊?我这可都饿坏了……”
丁胖这一问,其他人也都望向我。
我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手机,说道:
“刚才姜东和铁叔说不来了,还差一个人,等他来了,就点菜!”
姜东和铁叔的婉拒,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两人是鬼三的心腹,轻易不跟外人吃喝玩乐,哪怕都是佛爷的手下也不行,我邀请他们,也纯粹只是客套。
但最后那个人,究竟会不会来,我心里也没底。
又等二十分钟,在大家的期待中,这个人虽然有些迟,但终于还是来了。
然而,这个人推开门走进来后,屋里的人除了刀哥外,全都不由一怔。
大家诧异地望了望我。
因为谁也没想到,我竟然请了他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