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啸被他这纳头便拜的举动搞得也有点懵逼了。
好家伙,葛飞怎么说也是个小帮派的头目人物吧?
带人报复寻仇,看见自己手里家伙事和小弟都比预料中的要多,根本不多废话,当场就直接认怂……
会不会格局太大了一点?
或者说,此人正是因为太有格局太上道了,所以才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心里已经吐了八百个槽,但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依旧冷峻地扫视着门口那帮人。
“刚才我在楼上听见你叫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葛飞肥腻的脸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打着哈哈试图圆场。
“沈啸老弟,你看你这话说得……都是误会嘛,我们进去聊聊怎么样?叫你这帮小兄弟把家伙收一收,地方窄,万一擦个枪走个火,事情就闹大了,是不是!”
没错,他怂不是因为别的。
正是看出来了,眼前这群握着枪的楞头青里,除了沈啸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会使枪!
道上混的,最怕这种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轻重,但凡给他们点武器,就敢跑到街上去跟人火并,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打架会不会受伤。
两个字,义气就完事了!
这栋房子里……这种人,有几十个!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一个激灵,手指头痒痒,就扣动扳机啊?
屋子里乱开枪,流弹碰到墙上,伤着谁都没关系,可自己身旁还跟着一位程五爷。
程五爷要是出事,整个飞龙帮都得大洗牌!
沈啸也看出来了,葛飞在忌惮着什么。
他目光顺着往边上瞧了瞧,顿时就愣了一下。
这个西装壮汉虽然戴着墨镜帽子,可这打扮有点眼熟……
好像见过啊?
“小子,还挺巧啊,又见面了。”
程五爷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面对几十只黑洞洞的枪口,他不疾不徐地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支卷烟和一盒火柴,“啪嗒”点上,而后似笑非笑地看向沈啸:
“几天之前,你还在尖沙咀拉黄包车。今天就住上洋楼,手下有这么多小弟了?”
“这么多的枪,恐怕值不少钱吧。”
“你说,要是我现在喊差佬过来查一查你,会有人替你出头保你出来吗?”
对如今这种意外状况,他确实很是惊讶,但心里更多的是对沈啸这个人的好奇和怀疑。
距离在路上差点出车祸撞到对方,仅仅过去了几天时间。
而按照葛飞所说,就是在同一天的下午,这小子以一当十,把飞龙帮的人打得没有还手余地,甚至自己还毫发无伤。
街边那阵,尽管沈啸表现出了过人的胆识和气魄,可程五爷并不认为这家伙有多能打。
如果对方是个练家子,他只需要瞟一眼走路姿势和对方的手,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出来。
显然,当初精悍有余而底盘不稳的沈啸并不是,而现在却气势大不相同了。
所以他在试探。
沈啸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之前听说葛飞上头有人罩着,我还说是谁呢……原来,葓门连这种欺男霸女的家伙都愿意罩啊?”
“噢,还没问过,阁下怎么称呼?”
旁边的葛飞插嘴道:
“这位是程五爷,你拉黄包车没听说过他?放尊重点,他可是尖沙咀扛把子的人物!”
他也是平时给程五爷当狗腿子当惯了,听到有人冒犯就下意识反驳。
话出口才意识到不对,顶着几十个指着自己的枪口,连忙又补救了一句:
“沈啸老弟,老哥我也是为你好。”
沈啸不搭理他,微笑着看向程五爷。
后者深深吸了口烟,摘下墨镜,目光中透着审视:
“小子,上回放过你,是你运气好,碰见贵人有事着急要走。”
“别再拿葓门说事。”
“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葓门身为帮派,有这么注重名声?像飞龙帮这样的,我罩了少说有几十个,他们平时干什么,只要不闹大了搞到我面前来我是不管的。”
“可葛飞每个月定时定点给葓门交供奉,他出了事,我就得替他平。”
“这个,才是葓门的规矩,懂不懂?”
沈啸明白了。
帮派,不管再有名再自诩正义,说破大天去也就是帮派。
收保护费,就要罩着交了钱的人,天经地义。
至于交钱的那些人有没有作奸犯科……道上混的,哪有人手头没沾过血?
沈啸往后撤了一步,线条刚硬的脸庞重新挂上笑容。
“看来,程五爷今天是非要替飞龙帮出这个头不可了?”
“好,那我把话先放在前头——”
“葛飞逼死的沈三哥是我邻居,他逼着三哥去赌场、借高利贷,还不起钱就要三哥把老婆孩子卖了抵债。”
“我只揍他手下人一顿,没有让他杀人偿命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件事闹到哪里去,你去街上发传单让人评,那也是我占理!”
“嘴巴说不通的事,就用拳头打通。”
“要动手,我奉陪!”
话音落地,二楼持枪的二十个小弟们齐刷刷上膛!
手中动作不甚整齐,但浑身都透着一股子不怕死的气息,抖也没抖一下。
程五爷眯起眼,似乎是在咂摸对方刚才说的话。
他一点都不害怕那堆枪口,只漠然转头看向了葛飞:
“这小子刚才说的,是真的?”
“你们飞龙帮,私底下还干买卖人口这种活?”
被他这么一盯,葛飞腿肚子陡然一软,当场就有股想下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