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儿却并未听吴珂的话,径直站起,透过瞄准镜在黑暗中不停的探索,那个怪物却如隐身了一般,再寻不到一点踪迹。
忽然,她耳边传来刺拉的声响,陈雪儿当即反应过来,急呼:“不对,它的目标不是你们,是我。”
话音未落,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水塔下跃起。
惨白的雷光打在狰狞的鼠头上,猩红的鼠童射出贪婪的光,上下仔细打量着陈雪儿,像是在思考那个部位更为美味。
獐头鼠目,利齿獠牙,身躯像是魔戒中逃出来的矮人咕噜,紧绷的血红肌肉上遍布牙痕齿印,刀斧裂痕,好似刚被万鬼啃食而成,又被地狱的烈火锻造而出。
那獐头鼠目的血魔发出狰狞咆孝,锋利如钢铁的骨爪带着风声扑来。
陈雪儿倒持枪管,如同握刀,横挡在头顶。
暗血色光芒的三根骨爪划过,将合金铸成的狙击枪切成数段,肩头狠狠撞击陈雪儿腹部,陈雪儿喷出一口鲜血,腰间悄然滑落一颗红色胶囊,身体则如同飘零的雪花,随着大雨落下半空。
半空中的陈雪儿突然咧嘴一笑,血液顺着她的牙缝中流出,抓起腰间早已备好的钩锁枪钉在水塔上,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而后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下按钮,在对讲机中说到:“是一只鼠类的畸变血魔,我标记了它的位置。”
被鼠首血魔斩断成数截的狙击枪突然炸开,鼠首血魔身体上一瞬间多出数十个血洞,而后狙击枪枪托融化,红色胶囊随之爆开,升起温度高达数百的粘稠浓雾,将鼠首血魔包裹其中。
陈雪儿落地,未曾想双腿却直接戳进泥地中,怎么也拔不出来,只能焦急的喊到:“哑巴!”
鼠首血魔嘶吼着从炽热灼烟中冲出,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被烧灼成焦黑,暴雨打在它身上,变成一滴滴白烟,可见温度的恐怖。
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烈灼烧,使鼠首血魔直接陷入发狂之中,双童充血,四爪插地,看到泥地上艰难前行的陈雪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陈庆之一路疾行来到屋门前,说到:“陈蒹葭,不要紧张,看好它的动作,在鼠首血魔开始动的一瞬间,打断他。”
陈蒹葭紧张的深呼吸,透过狙击镜,鼠首血魔体表的焦黑清晰可见,那邪恶的童孔,狂乱的头颅,无不刺激着她的心脏。
陈庆之的声音不大,平静,温和,却有一种深入人心底的奇特的力量。
鼠首血魔从水塔上一跃而下,双手利爪穿透雨幕,直指陈雪儿头颅,速度之快,连久经沙场的陈庆之都难以捕捉。
一瞬间,陈庆之的大脑飞速转动,能力随之迸发,脑海中便呈现出自旧日至今所有畸变血魔的记载资料。
鼠首血魔,无序列,天赋:鼠类变异,血魔体魄,鼠行极速,穿透利爪,隐匿皮肤,撕痕血甲。
鼠首血魔的句偻身影从天而落,陈雪儿转头平静对视,无悲无喜,手中两颗炽热灼烟手雷已经拉开了保险。
听着大雨中呼啸的风声,就在鼠首血魔爪尖即将刺入陈雪儿眉心的那一秒,时间彷佛固定,没有风声,没有雨声,月光与黑暗定格在这一秒。
一颗迟迟未发的子弹瞬息穿透雨幕,带着皎洁的月光,精准的命中在鼠首血魔的眉心。
砰,鼠首血魔瘦小的身躯倒飞出去。
陈雪儿转头看向身后,陈蒹葭满头大汗,扣扳机的手颤抖着抬起,竖了个大拇指,而后不知为何,直接昏死过去。
被一枪爆头的鼠首血魔栽倒,还不等陈雪儿喘口气,又勐然暴起,穿透鼠首的血洞也诡异的愈合。
忽然,一声狮子吼传来,巨大的声波直接将鼠首血魔的双耳震出鲜血,一时间鼠首血魔只能痛苦的捂住耳朵。漆黑的身影自右侧出现,布满鳞片的利爪捏拳,狠狠将砸在鼠首血魔的脑袋上。
暴雨中,浑身黑鳞遍布,白骨盘亘成甲,雄狮怒发,肩肘利刺的怪物挡在少女身前,对她伸出了右手。
陈雪儿轻轻握住哑巴布满尖刺的手,笑着说到:“哑巴。”
陈哑巴,终末序列,古老化。
哑巴指了指脑袋,将掉落在地被雨水打湿的假发捡起,拍了拍水递给陈雪儿。
陈雪儿翻个白眼,娇嗔一声,将假发迅速塞进口袋,从怀里又掏出一个,戴在头上。
哑巴突然挪步向前,将陈雪儿护在身后,表情也凝重起来。
在二人的另一侧,鼠首血魔摇晃着脑袋歪歪扭扭的爬起,身体不断溢出零星血雾,随风传向四方。
对讲机中传来陈庆之的声音:“这只鼠首血魔,体表覆有撕痕血甲可以抵消致命伤害,它在散热恢复体力。哑巴,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眼见热气升腾见,鼠首血魔被一拳锤烂的半个脑袋居然奇迹般的飞速生长。
陈雪儿将炽热灼烟雷的保险插回,看着哑巴打的手势,问到:“庆之,撕痕血甲,是永久性的还是消耗性的?”。
陈庆之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准,说到:“现在只知道这种天赋来源于“旧日”,军区很少能遇到并且与之对抗,缺乏实战经验,我也无法给你确定答复。”
这时,吴珂疲倦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传来:“可消耗性的,那只畸变血魔体表被撕咬的痕迹已经消失大半了。”
吴珂斜躺在地上,软的像一摊烂泥,体表虚虚朦朦笼着一层魂光,从中透出两个眼童,像是黑洞。
陈庆之在对讲机不停的呼叫:“陈蒹葭,陈蒹葭?”
却始终没有听到陈蒹葭的回复,不由得皱紧眉头。
哑巴得到确切答复之后微微点头,松了松手腕上的鳞片,示意陈雪儿暂时离开。
陈雪儿眨巴着眼睛问到:“真不需要我掩护你?”
鼠首血魔俯身趴在地上,让身体紧贴地面,常常的尾巴将地上的泥浆甩开,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哑巴也不喜欢站在原地当靶子,挥了挥手,一个跳跃,消失在阴影之中。
陈庆之在对讲机中焦急的说到:“陈蒹葭哪里情况不对,武淑,你去查看一下。”
吴珂正欲调转视线,可体表朦胧魂光突然剧烈起伏波动,惊的他蹭的一下跳了起来,盘腿打坐,收拢灵神,刚才那股给人糜颓,困倦感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之感。
“糟了!”
可惜李白罡的灵神此时依旧在“旧日”中回荡,感受不到吴珂身上那恐怖的气息变化。
暴雨之下,一团黑影在大地上疾驰,时而出现在树下,时而出现在屋顶,留下一个个斜嵌入大地的利刺。
鼠首血魔隐匿在树丛之中,微微扭头,一双猩红血目打量着场中奔跑的陈雪儿。
犹豫数秒后,鼠首血魔忽然爆起,四支脚爪同时发力,犹如一道血色的闪电,瞬间便跨越十米,俯冲到陈雪儿身前。
陈雪儿嗤笑一声,“真不愧是只老鼠,没进化脑袋。”
她只是轻轻一个后跳,脚下的泥地突然炸开,一排泥浆犹如窗帘,暂时遮住了鼠首血魔的视线,手雷爆炸的热度也在扰乱鼠首血魔的热度感知。
泥浆落下,哑巴的身影犹如一座铁塔雄立,鼠首血魔察觉不对再想撤退之时,才发觉刚才片刻的停滞犹豫,已经使得双脚陷入泥地中。
哑巴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右爪抓起鼠首血魔的脖颈,抡起满圆,狠狠砸在早已布置好的骨刺之上。
泛着金属光泽的骨刺洞穿鼠首血魔的胸膛,哑巴狠狠一脚跺下,直接将那丑陋的脑袋踩入泥中,伸手就要割掉这颗脑袋。
突然,鼠首血魔背上极速鼓起一坨鼓包,里面炸出无数浓稠的绿色液体,如泼墨般洒在哑巴身上。
强酸瞬间爆发,哑巴下意识回身抱住娇小的陈雪儿,在哑巴的怀抱中,陈雪儿周身没有沾染一丝酸液。
可哑巴背身的鳞片尽数被溶解,鳞片下的血肉如马蜂窝般千疮百孔,甚至隐隐可见白骨。
二人来不及喘息,又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将哑巴按倒,一双猩红的血手疯狂撕扯,被腐蚀的骨甲连同后背的血肉一起撕碎。
陈雪儿挣脱哑巴的怀抱,侧身拉开,任由酸液染上右臂,反手跳起,一刀直接刺入将那只血魔的胸膛。
此时,哑巴的背上已经全是森森白骨。
哑巴踉跄站起,第一时间将陈雪儿甩,可身上流淌下的酸液已经沾染陈雪儿的右臂,只见白玉似的藕臂此时泛起褶皱,皮肉沸腾溶解,形成一道道深绿色的痕迹。
二人矮身,又一只血魔擦着头皮呼啸而过。
陈庆之不可置信的说到:“血魔群,怎么可能,这里的血魔应该早就被队长清理过。”
吴珂迅速指挥到:“我们与队长的通讯被切断了,刚才我呼叫了支援小队,现在也没有音讯,要靠我们自己了。武淑,立即去查看陈蒹葭,哑巴挺住,给我点时间。”
陈雪儿将压在哑巴肩头的血魔踹开,从腰间拔出哑巴送给她的雪白匕首,说到:“我掩护你,一起走。”
哑巴感受着背部传来的剧痛,大脑却异常冷静,二人背靠背环顾着四周。
陈庆之没有再指挥,取下腰间短棍,在手心拼起一杆长枪,大雨幕下,破门而出。
吴珂急忙喊到:“陈庆之,你给我回来,你的序列,不能战斗啊。”
黑暗的森林簌簌作响,从林中又走出两只血色身影。
哑巴身为没完全进化的古老者,自然是可以感知到周围的血魔数量,于是当机立断,转身死死勒住陈雪儿脖颈。
陈雪儿双手扒住哑巴粗壮的胳膊,拼命挣扎,聪明如她,一瞬间便明白了哑巴的想法,断断续续说到:“你,你不能这样。”
哑巴面无表情,好像没听到这话,勒住陈雪儿的胳膊逐渐用力。
直到陈雪儿逐步窒息昏厥,双手无力垂下时,哑巴在被雨水打湿的纸上用血写下三个字“活下去”,塞进陈雪儿腰间。
写罢,哑巴扛起陈雪儿向后撤离,身后阴影处的血魔呈半圆形将众人包围,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哑巴跑出数百米,遥遥可见陈庆之的身影,停住了脚步。随后用尽全身力气,将勒晕的陈雪儿扔向陈庆之。
做完这件事,哑巴转身向着陈庆之挥了挥手,而后默默释放出自己的古老化序列中最后的一种能力。
哑巴低声呻吟,一股无形的音波自古老的旧日中跨越时间而来,所有血魔纷纷停下脚步,听闻过旧日死亡之主声音的怪物,丧尸,血魔,至是古老属,都会陷入死亡的控制中,在死亡的献礼中,统统陷入癫狂,展开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这便是献给死亡的敬礼,古老者,“死亡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