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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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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大军到了。

这是王化贞最后的王牌。

他本人挪用辽东军饷将近二十万两银子,许给林丹汗重利,希望对方能够出兵帮助自己。

这是他到任以来干的最大的一件事情,也是他最为有底气,敢对皇上一再的保证,一定会收复沉阳和辽阳失地。

天启皇帝也是因为他这句话,可以说是对他有求必应。

林丹汗已经亲口答应,会出兵四十万大军,帮助王化贞收复失土。

这是王化贞最后的王牌,也是他最后的凭仗。

今天终于兑现了。

王化贞早早就来到了广宁城城头之上,特意为此穿上了所有的行头。

有他的仆人在后面给他捧的一把尚方宝剑,两边的亲兵给他举的牌子,上学经略辽东,威震敌胆。

他本人还穿着一品官服,红麒麟大红官袍,脚蹬一双簇新的官靴,白边粉底。

为此他还专门修剪了胡须,一大早,就传闻给骆虎让他在城头上等候,本来他还想传话给熊廷弼的。

可是想到路途遥远,再想到那熊廷弼脾气非常的倔,更何况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辽东经略。

他要是来了自己这两面牌子就不能举了。

于是他干脆就没叫。

蒙古的斥候,在前一天的时候就。传话到了城头上说是今天,蒙古大军,援兵会至。

王化贞真是欣喜若狂,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履行了承诺,四十万大军集结连五天的时间都用不了,马上就开了过来。

城头上不光站的骆虎,还有罗一贵,祈秉忠,大同方面来得副总兵周遇吉,宁夏那边几个参将,一一列席。

也是早早等候在城头,可是一直等到了晌午头上,所谓的蒙古援兵,连个鬼影都没见。

王化贞正处于焦急之中,他不断派出斥候四处打探,几路斥候回来以后都是相同的话。

“大人,小的们四处都查看了,没有蒙古援兵的踪迹!”

骆虎和众位将官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也是非常的疑惑。

至于罗一贵和祈秉忠更是冷笑的看着王化贞。

他们两个人对王化贞心中十分的有怨气,一方面是王化贞短缺着他们两部人马的饷银,说好的一些装备也没给。

也直到现在,援辽大军到现在还穿着冬天的棉甲,这还是从各地府库调运,又不是王化贞拨给他们的。

来到了辽东,辽东虽然寒冷,可是此时已经是到了夏末,最是炎热,让人穿着棉甲,简直就是自杀。

可是没办法,除了这身棉甲,压根就没有任何顶替。

问题是士兵的饷银已经拖欠了很久了,就连口粮都欠发了。

援辽大军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顿吃饱,下一顿饭在哪,还不清楚。

好点的情形是一天以后,比较恶劣的是三天以后,通常情形都是两天,更坏的也有,等到七天以后饿死人,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而王化贞如此有底气,擅自挪用军饷,将这些军饷全部给了蒙古人的代价就是,能够换来蒙古人大军的支援,这也是整个辽东军团的指望。

整个方略熊廷弼都嗤之以鼻,他不断地规劝王化贞,“兄台,你还是醒醒吧,林丹汗总共的实力,能战之兵撑死不到两万人,他许诺给你四十万,那是纸人纸马吗?”

可是此时的王化贞,完全被蒙古使臣的花言巧语,彻底蒙蔽了。

对于三次经略辽东,完全了解了整个辽东情形,能臣熊廷弼的话,完全是置若罔闻。

他只想一心快速收复失地,而蒙古使臣许诺给他的四十万大军,自然让他满心欢喜。

明军是不善野战的,离开了城墙,几乎完全就不会打仗。

一方面因为明军特别依赖火器,可这火器的质量,实在是让人发愁。

终明一朝,火器的花样倒是很多,好多玩意儿,都是名不符实。

至于那些经过战场检验的火器,比如三眼火铳,平虏将军炮,这些最基本的装备,时常会出现炸膛,炸铳。

就连掌印太监王安,在皇帝面前试射火铳时,一个不小心的操作,炸断右手。

这也是他失去了掌印之位,被迫去南京孝陵守坟的直接原因。

要是没这事儿,魏朝也不可能上位,更没魏忠贤什么事儿。

挑到皇宫里的火铳还能发生如此严重的质量事故,更不要装配到普通士兵手里的。

可是没办法,明军从上到下依赖火器惯了,偏偏这些火铳不打伤自己人就不错了。

即使这些火铳完好,射程并不算远,十步以外,基本什么也打不中。

填装速度又慢,把火药装进去,再用铁条捣实,再装进铁钞,铁钉,铁球,后敌人的马刀就到了。

至于重武器,平虏将军炮,更是得依托城墙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后金人依托高速机动的骑兵,面对以步军为主的明军,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明军倒是也有骑兵,可是随着马政的衰落,战马的数量急剧减少,更何况明军大都因为欠饷,压根也不愿意出战。

既然不给银子,凭什么又让骑兵出去打仗?

可是长官命令又不能违背,从上到下的官僚体制,官大一级压死人。

胆敢牙崩半个不字,立刻被推出去砍头。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想办法把马饿死,虐待死,战马一死,自个儿就成了步军了。

何年何月才能够补上一匹战马,鬼才知道。

这就达成了目的。

明军管理大部分都松散,少有纪律严明的军队。

饿死战马的事情非常普遍,手段隐秘,不易察觉,这也就更让战马奇缺,能够集合起来的骑兵就很有限了。

至于那战斗力和女真人比,那就该呵呵了。

不是明军怯战,而是造成明军怯战的原因很多,追根结底,还是银子。

而银子正是大明帝国终明一朝也难以解决的财政危机。

既有外部的原因,也有内部不合理的制度,再加上天灾人祸,过于频繁,这就更让大明的财政危机雪上加霜。

这么一来就形成了恶性循环,你就是让大罗神仙来也是无法解决。

天启皇帝急于收复失地,收复失地需要银子,大明虚弱到这个份儿上,无法能够承受得起旷日持久的战争。

这就使得从万历皇帝开始,希望能够毕其功而于一役。

可是完全就是妄想,既没有能战之兵,也缺乏能战的将领。

眼下的王化贞,追根结底,也是希望能够顺着皇帝的意思,快速结束这场战争。

至少快速能够收复失地。

他将自己全部的希望寄托于林丹汗的四十万大军。

可是这四十万人马,一直让王化贞等了一天。

骆虎与众将官足足在城头上整整站了三个时辰,也直到天将暮时,远处来了一支人马。

这让千呼万唤的王化贞,当真是望眼欲穿,早早令人打开城门。

让他比较意外的是,领头而来的并不是与他经常谈判的蒙古使臣,而是一位语言不通的蒙古将领。

这一支人马大概有三千多人,很快就通过了广宁城,每个人身上连甲衣都没有,弓弩更是破旧。

而且大部分还是老弱残军,每个人都怏怏的,胡子拉碴一大把,胯下的战马个个瘦骨嶙峋,比它的主人还要老。

三千骑兵通过以后,广宁城的城门还大开着,一直等待后续的人马。

骆虎扶着城墙向远处看去,此时夜幕渐渐降临,哪还有人影?

很快,那边王化贞通过翻译的嘴里,得知这就是蒙古所有的支援,几乎是怒不可遏的狂吼。

他是一个文官,此时的他顾不上任何的修养,把对方的祖宗八辈儿都全带上了,羞红的脸,睁大的双眼,指着对方一顿日祖宗的狂骂。

几乎是用污言秽语问候了林丹汗所有的直系亲人。

然而对方那领兵的将官,完全是一脸懵逼,大睁着眼等着翻译说出话来。

而旁边的翻译也非常的为难,这国骂该怎么翻啊?

骆虎和祈秉忠,罗一贵,以及几位将官,也从他的骂声当中,慢慢得知了整个真相。

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银子都喂了狗了。

各地援辽大军的军饷,至少有两个月的银钱,还有从士兵嘴里抠出来的那点口粮,全都无偿的捐助了狗。

啥也没有换来,换来的就是这三千老弱残军,每个人年龄都在五十以上。

这哪里是来打仗的,分明是过来养老的。

王化贞被骗惨了。

当夜,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广宁,各地援辽大军,暴动的士兵们几乎是把王化贞官衙围得死死的,吓得他根本就不敢出来。

幸亏是罗一贵,祈秉忠,尽力弹压,再加上熊廷弼急忙派人运过来几大车粮食,兑现了半个月的饷银,这才让这场差点演变成的兵变,消弭于无形之中。

王化贞经过这一次打击,完全没有了信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各地援辽大军的士气被严重挫伤,熊廷弼只好从临近的蓟镇,永平县,强行调出了一些军饷,这也算是拆东墙补西墙,先紧着援辽大军。

可是王化贞自己挖出了这么一个大窟窿,又该怎么向皇上交代?

然而,虎视眈眈的努尔哈赤,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这一次他率领六万大军,势必要把广宁城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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