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马尔.海亚姆在《鲁拜集》里说过一句话:寻找者四处追寻到达此处,他发现所有的寻找都是徒劳的,他基本上一直在原地打转。
崔敏娜紧紧捏着那张纸,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只知道,她一直在一个划定的圆圈内奔跑,几年下来,一直没能跑出那个怪圈。
当年温茹萍在公开场合闭口不提调查结果,私底下说起也是言辞闪烁,有意无意地在言语上误导她的正常判断,让她不假思索地认定:温茹萍一定是受到某种威胁,不敢说出事实真相,而这种威胁百分百来自安然或她的授意。
怀抱不平嫉恨之心,她对安然极尽嘲讽挖苦,处处与她针锋相对,每次,安然都选择避之远之,从不与她交锋,她越是这样,她越是认定她心里有鬼,变本加厉地给她下黑绊子,谁能想到闹鬼的原来是温茹萍,她跟自己打下一个天大的埋伏!
原来真相是如此的可笑,又是如此的凉透她的心,她觉得自己这几年来就像一个小丑,围着温茹萍的指挥棒蹦来跳去,最后把自己蹦跶成了一个国际大傻帽!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来自朋友的恶意欺瞒,更令人绝望和愤慨的了,这一切偏偏让她崔敏娜遇上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报应她对安然的苛刻!
她第一次摘下有色眼镜认真正视安然,才发现自己与她之间存在着令人心惊的差距,而且,这个差距不是东半球到西半球的距离,而是未进化的古猿跟人类的距离。
明知安然由始自终没有得罪过自己,可自己就是看她不顺眼,即使是现在她依然无法对她释怀,明明她才是最先出现的那个人,为什么安然出现后,一个个都掉头弃她而去?她没办法咽下这口气!
感情是排他的,她没办法不恨,也做不到不恨,就像那个伪君子人前是谦谦君子,人后不是一样对那个夺爱之人恨得咬牙切齿,一直伺机报复翻盘吗?对夺爱之人她选择永不宽恕,再轮回百年也是如此。
没有相同的利益和目标,她再傻再蠢也不会与那个狠起来六亲不认的伪君子结盟,只要前方有一点模糊的光亮,她就不会停下追爱的脚步,心甘情愿与他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
人生的许多感悟与邪念都是瞬间完成的。
一个人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这是典型的飞蛾扑火,抛却利益的结合,没有一个男人喜欢工于心计的女人。在感情的世界里,从来不分先来后到,要的是一眼万年的怦然心动,善良而又美貌的女人是男人们追求的终极目标。
云琛无视温茹萍的穷追猛打,漠视崔敏娜的暗恋,独独选中安然,她漂亮是一方面,真正打动他的是她从不与人争高低的性格。一个男人在外面打拼已然很累,回到家里他需要一个完全放松的环境来休整自己,然后轻装上阵,安然式的女人正是他们所需要的理想人选。
戴保国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崔敏娜捏在手上的调查报告,拧紧的眉心就没见松开过,他虽然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但从她们彼此的对话中也能猜出个大概,多少有些明白姐姐戴玲玲为什么在父母留岗的问题上反应如此激烈,那是对贫穷的恐惧和惶惑,如同自卑深深植根于她的骨子里。
房间里静得让人无法呼吸,偶尔几声雷声传来,凭添了几分辽远的苍凉。
不知过了多久,戴玲玲伸手从崔敏娜手中抽走调查报告,暗哑地说:“看完了败搁这儿呆着了,赶紧该干啥干啥去,我们家庙太破,搁不下你们这一狼一狈两尊仙家。”
温茹萍此刻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心情出奇的好,非但不理会她的态度,反而像没事人一般淡定地坐到她和崔敏娜中间,以罕见地低姿态说道:“玲玲,我知道我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其实我也有我不能说的苦衷,讨嫌的话我也不说了,办完正事你不撵,我们也不会留下来给你添烦。”
戴玲玲嫌恶地起身道:“知道就好,有屁赶紧放,放完赶紧滚!”她觉得再跟她们呆下去,自己说不定真能变成杀人犯。
温茹萍拉开斜挎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她,说道:“上午有人跟我们说了叔叔阿姨的事,我和美人鱼别提多替你着急了,我知道人在困难的时候特脆弱,所以我和美人鱼给你凑了点钱,钱不多,你也别嫌少,多了是实力,少了是心意,怎么说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是不?我也知道这钱拿不出手,没办法我和美人鱼都属于没根没梢的连漂一族,到现在也没解决编制问题,不像安然拔根汗毛也能有我们的腰粗,背后的大树也是一棵比一棵根粗枝旺。”
戴玲玲怕烫了手般摔给她,恼怒地指着门说道:“我爸妈的事哪个嘴贱欠抽的告诉你们的?我们家就是饿死,也不会接受你的假好心!安然命好那是她修来的,你害气赶紧滚回奈何桥再投一回胎!戴保国,败搁那儿杵着装灯,赶紧出去把盐拿来在屋子里撒几把驱驱妖气,败叫这些畜生晚上出来兴风作浪!”她就知道狐狸尾巴藏不住!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畜生把她家的情况透露给她们的?不管咋说,这个人就没安啥好心,想趁乱离间她和安然的关系。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人影,全身的神经骤然绷紧。
温茹萍伸长胳膊把信封放到床头的旧写字台上,有些生气地说:“玲玲,过头饭能吃,过头话不能说,你这样打击一片被那个人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伤心呢,怎么说这红包里还有人家一份情谊呢。”
“人和畜生哪来情谊?能跟你们两个狼狈搅合到一块的都不是什么好鸟!”
崔敏娜脸色有些难看,插话道:“玲玲,话不要说得太绝了,把关心你的人当敌人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戴玲玲微眯着眼看着她,“你们说的这个好人是陈健吧?”疑问的语句,肯定的语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