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一拍大腿,“云琛这比喻太恰当了!计划经济是馋的、懒的、奸的、滑的,一股脑儿跟着享受劳动者的成果,再不上道的二流子也能从中分到实惠。”
陈健认同地补充道:“市场经济让老虎统帅百兽,雄鹰翱翔蓝天,实行按劳分配的原则,多劳多得,少劳少收,不劳不得。”
郑依依一手托着一盘刚出锅的菜走进来放到茶几上。
胖墩扔掉手里的玩具,扬着高昂的上滑音,流着哈喇子向她伸出胖胖的小手讨吃。
安然乐不可支地捉回他的小手,她现在不再好奇胖墩为什么这么胖了,这么贪吃不胖才怪呢。
“哎呀妈,这谁家孩子馋这样?等着,姨姨取筷子去。”郑依依掂着一身肥肉匆匆出去。
石山捏起一片木耳放到嘴边吹了吹递给儿子,冷不丁冒出一句:“周五下班前我递辞职报告了。云琛,你看着给哥哥在云氏安排个差事,工资不用太高,够你干儿子的奶粉钱就行,以后哥哥就跟你混江湖了。”
云琛最让他佩服的不是他睿智的商业头脑,而是超越政客的政治嗅觉,自古政商一体,这里面既包含政治保驾护航的一面,也有精准把握政策脉搏的一面,在商场这个舞台上混,没有两把刷子还真舞不起来。
脖子上同样都扛着一颗人头,人与人的差别大了去。洋鬼子大人说,一流人才去做企业,二流人才去做学问,三流人才进政坛。这话还真有那么几分真知灼见,至少目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机关里斗争再激烈,左右不过是那几招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陈健算是机关斗争中的黑马,跟云琛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商场的对手永远不会只有几个,每一单生意的背后,都有无数个或明或暗的对手在那儿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稍有松懈就会成为他们的猎物。能在自己成为别人的猎物前成功捕获猎人,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战利品,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陈健点烟的动作停下来,叼着烟卷问:“怎么说辞就辞?事先也不跟大家商量下?”他的话很冲,少了平日的冷静。
“商量个屁!你他娘的光杆司令一个不愁吃喝,我他娘的行吗?”石山匆匆瞥了眼厨房,低声说:“你耍着手腕还能曲线争取个副处,我老婆孩子都有了想曲也曲不了,转正科没戏,一个月76块5,你让我老婆孩子都去喝西北风?喝西北风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他不刮你也没辙。血气一冲,一咬牙一跺脚,老子不伺候他了!”
陈健爸爸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意见,“老三,俗话说吃不穷穿不穷,打算不到一辈子穷。辞职可不是小事,这将来生病住院都得自己掏腰包,你可想仔细了。依老叔的意思,下礼拜一赶紧去找领导说几句好话伏个软,就说爹妈和屋里人死活不同意,争取把辞职报告要回来,留条后路没坏处。实在想下海,现如今不是允许停薪留职吗?咱走这条路。”
石山态度坚决地说:“老叔,开弓没有回头箭,就这么着吧。云琛,哥哥一家三口的衣食住行可全压你身上了。”
自己之前对辞职确实存在几分焦虑,听了云琛刚才对未来政治经济走向的一番入木三分地分析,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更加坚定了他走出机关的决心。
面对这样的大背景,与其在机关里一盒烟、两杯茶水、几张报纸打发日子熬退休,还不如出来跟着好兄弟做一回时代的弄潮儿,也不枉生活在这个时代一场。
云琛不以为然地说:“没问题,大不了我和安然给你养儿子。这样你先去把扬帆酒店给我管理起来,我腾出精力主攻丹东这一条线。”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石山不适合从政,选择离开是早晚的事。
一个人心灵的颜色决定了他未来的人生取向。
陈健拥有一颗不甘平庸的勃勃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会放过任何可利用的资源。不在斗争中爆发,就在斗争中死亡,是他唯一信奉的教条。
石山性情耿直,心地善良,见不得阴暗面,踩着谁的肩膀登高他都心存不忍,不入眼不过耳的事总要评说一番,这无疑是入仕之人的大忌。
清代顾嗣协说:骏马能历险,犁田不如牛,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在机关里混得风生水起,被领导视为心腹的人,除了拥有高智商的头脑,铁血的手腕,深知眼睛的使用率必须远远高于嘴巴。石山不谙官理,不善变通,不懂存在的就是有道理,成为被打击的对象最终排挤出局毫不奇怪。
安然抱着胖墩安静地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就像是这房间里的一件摆设,唯一的价值就是做云琛的陪衬,本分地恪守自己听众的身份,她早已习惯这个角色定位,不仅毫无怨言,还乐此不疲。
现在,她看着惊忧愤怒欲说还休的三嫂,心里闷闷的很难受,石三哥辞去稳定的工作,这么大的事连向三嫂先斩的过程都省略掉了,怎么说都有些说不过去。但,这份不快在听到云琛的安排后,很快烟消云散。
陈健这个时候才发现,石山辞职他和父亲反应激烈,云琛由始至终没有做过一个字的评论,直接给石山做出工作安排,似乎石山走这一步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让他无比愤怒。自己究竟比他差在哪里?是基因还是实战经验不足?为什么自己关注到一米之外的风景时,他已经开始在一丈开外展开行动?
众所周知,出奇制胜的首要条件是知己知彼。迄今为止,世界上没有一场战役是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取得胜利的。心底的魔再次跑出来,诱引他向朋友开战,尽快决出胜负。
石山高兴地咧开大嘴,“这个保证没问题,吃住我在行,每个月推出几道既有大连特色,又代表我们酒店风情的菜,逢年过节赶着周末再给大家打个小折,绝对刚刚的!”
“那就按这个思路经营,每周再随机抽取一名当日入住酒店的客人试菜。”云琛看向他,严肃地说:“三哥,在这里我要重申一点,所有食材一定要严把质量和卫生关,不能像某些国字号宾馆,后厨脏乱差,插脚的地儿都没有,客房一股子霉味,被褥枕头黑乎乎的几年没有换洗过,可以反复使用的用品用具一定要保证一客一换,一客一消毒,严防交叉感染。
我们争取两年内把扬帆做成大连的一张名片,只要来大连首选就是入住我们扬帆酒店。下一步,我打算把厨房改造成开放式,现场直播厨房做菜全过程,每一道菜从原料配料入锅到端上客人的餐桌,全程在他们的监督下制作完成。”
石山满不在乎地说:“全透明厨房绝对可行,这个我举双手赞成。一客一换我不赞成,能节省的成本没必要增加,两客一换我都嫌浪费,咱们家里的床单被套还十天半个月换一次呢,你见谁得皮肤病了?”
陈健吐出一口烟,认真地说:“三哥,这个你得听云琛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生意不能抱着侥幸之心,这种情况出现一次,这家酒店基本可以关门歇业了,最近卫生防疫对这一块查得确实挺严。”
“听,绝对听,你小子都跟着上纲上线了,我敢不听吗?云琛,看来哥哥我辞职跟你混这步棋还真走对了!野心不小啊,云氏的海产品已经打开了日本和东南亚的市场,你还想怎么着?说说,你是不是下一步打算到月球上去占个一席之地,跟那些洋鬼子平分秋色?”
“到时候我买下三块地皮,我们三兄弟毗邻而居,孩子们也不孤单。”云琛的回答霸气十足也充满浓浓的温情。
石山不知道陈健此刻是什么心情,反正他是被云琛深厚的兄弟情谊感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