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涌入鼻腔的一瞬间,胸腔传来炸裂般的疼痛。
江漓知道,河水已经侵入肺腑,只需要几十秒这种痛苦就会随着生命的结束而结束。
恍惚间,她仿佛被一只大手拖住了她的腰身。
接着被人蛮横的吻住。
新鲜空气涌入,江漓下意识想要汲取更多,可对方像是很吝啬,拽着她朝隐约的光亮奔去。
她突然就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被歹徒勒得神志不清,濒临绝望的时候也是现在这种感觉。
只不过那时候有王宗泽及时救了她。
王宗泽?
这次,还会是王宗泽吗?
江漓艰难地睁开眼帘,却仿佛看到了宋纯的脸。
她不禁自嘲,自己对宋纯还真是色心不死,都在这时候了还想着他。
真就应了那句古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河水湍急,幸好瀑布下没有暗流。
江漓虽然不会游泳,但她意识模糊,也并不挣扎,所以宋纯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她拽出了水面。
江漓脸色灰白,清秀的眉紧紧拧成一团。
宋纯拍了拍她的脸颊。
江漓没有任何反应。
宋纯不敢怠慢,低头含住了她冰凉的薄唇。
心肺复苏做了第二轮的时候,江漓终于吐出一口水醒了过来。
她惊天动地的咳嗽着。
宋纯轻轻给她顺着背,江漓咳到喉咙沙哑,才虚弱得靠在宋纯身上:“这是黄泉路吗?”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伤得不重。
宋纯毫不留情怼回去:“是黄泉路,孟婆汤差点把你呛死?”
江漓大口喘气,喉咙像刀割一样剧痛,但却让她的脑子以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我死了,有人恐怕就要哭鼻子了。”
宋纯没再怼她。
任由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自己肩头。
溺水后的缺氧让江漓四肢麻痹,不听使唤。
宋纯也不着急,安静的任由她靠着。
不知过了多久,江漓终于攒足了力气,艰难地坐直了身体,宋纯才拨了拨她的头发:“感觉怎么样?”
江漓缓了缓:“死不了,你这傻子,这么跟着跳下来,是要殉情吗?”
宋纯别过目光:“……树枝断了。”
江漓也不戳破。
她掉下去之前就仔细观察过,宋纯趴着的那根枝干一时半刻断不了。
就算能断,以宋纯的身手,也能迅速找到其他着力点,怎么着都不至于跟着掉下来。
两人落水的地方是一汪深潭,汽车翻滚坠落的时候车内的物品也跌出车外。
毛毯和零星的几件衣物乱七八糟挂在树上。
宋纯找了根竹竿,将衣物和毛毯一件件戳下来。
江漓不太服气:“怎么没一件是我的?”
宋纯将自己的牛仔裤和毛衣扔到江漓面前:“爱穿不穿。”
“穿,我穿……怎么能不穿呢?啊嚏……”江漓话没说完,就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我去捡些柴火来。”宋纯借故走开了。
“走远点,要是被我发现你偷看,你就死定了。”
宋纯大摇大摆往林子里走:“放心,我现在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从瀑布上掉下来之前,江漓本来还有点遗憾自己半途而废,没将宋纯打造成最闪亮的星星。
但此刻,望着宋纯的背影,以及刚才惊心动魄的遭遇,她突然就下了决定。
去他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不管宋纯愿意不愿意,她都要强扭这颗瓜。
既然老天爷让宋纯救了她的命,她哪里不以身相许的道理?
她不仅要睡他,还要将他打造成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让他众星拱月,让他呼风唤雨。
宋纯在的时候,江漓还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宋纯走后,那口气蓦然松下去,江漓才惊觉自己浑身上下依然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试了几次想要去够地上的毛毯,可身体却僵硬着不听使唤。
冷风一吹,她整个人就如同筛糠一样颤抖起来,她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牙关磕碰的声响。
宋纯并没有走远,江漓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没能糊弄过他,他迅速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又捡了些柴火就回到了溪水边。
没想到江漓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胳膊有气无力搭在石头上,毛毯的一角已经被她攥在手心里,她却没有力气披到肩上去。
“江漓,江漓……”宋纯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把将江漓揽进怀里,拍打着她的脸颊,“你怎么样?”
“叫魂呐……”半晌,江漓虚弱终于虚弱得睁开眼睛。
宋纯一句废话没有,麻利的将她剥了个干净。
江漓想要反抗,可浑身被抽干了力气,狠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宋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给她擦干身体,又抓过干燥的衣物给她套上,完了又在她周身裹上厚厚的毛毯。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仿佛江漓根本就不是异性,而是他养的小猫小狗。
宋纯给江漓擦干头发后,江漓牙关终于没那么抖了。
虽然身体依旧僵硬,但到底嘴巴能说话了:“你老实交代,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宋纯将捡来的干柴堆成小垛,又塞了一些干草进去:“别大惊小怪,你身上我什么地方没见过。”
江漓:“……你这是趁人之危……”
“行行行,我趁人之危,你别闹了,好好攒点力气好不好?再不生火,我们即使不被冻死,晚上野兽也会来把我们吃掉的。”
“为什么不进林子里去,林子里避风。”
“你这车有定位系统,即使在水里也能发射信号,我们去林子里,万一搜救的人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哎,那是我车,你怎么知道的。”
宋纯挑挑拣拣找了两块石头:“这是常识好不好?”
江漓看着宋纯:“听说过钻木取火,没听说击石取火……”
“姐姐你不懂的多了去,且学呢!”
厚衣服全裹在江漓身上,宋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
紧实的腰线清晰可见,宽阔有力的肩背随着他磨石头的动作上下起伏,从背后看去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江漓已经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宋纯此刻的帅气。
宋纯没有回头,但也察觉到江漓的目光:“你往后挪一点,小心一会儿火烧起来燎了头发。
江漓头昏脑涨,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但还是听话地往后挪了挪,然后她哑着嗓子:“你行不行?”
宋纯没理会江漓的聒噪。
他咬着牙,两片石头被他摩擦得滚烫,却始终一点火星子都没冒出来。
江漓被宋纯的样子逗乐了。
但胸口太疼,她不敢笑得太用力,只好咬紧嘴唇生生憋着。
又过去了好一会儿,宋纯脖颈已经冒出了细汗,击石取火依然没有丝毫进展。
江漓终于忍不住了:“不行就别勉强。”
宋纯终于将石头一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算了,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危险,说不定天黑之前搜救队就能找到我们,忍一忍就过去了。”
宋纯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
且不说这里是原始森林。就算是平地,这么远的距离没有交通工具仅依靠人力,也是很难到达的。
宋纯原本以为自己的话又会招来江漓的嘲笑,谁知江漓什么也没说。
宋纯回头,一下子撞上江漓忍俊不禁的目光。
他正疑惑,就见江漓慢吞吞从身上摸出来一个银白色的不锈钢打火机:“你往后退点,小心燎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