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手里僵握着。
宋纯半天没缓过神来，江漓不是江西洋的女儿。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浮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
宋纯替江漓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掖了掖被角，拿着手机走上了露台。
打火机发出脆响，他拨通了萧合的电话。
萧合语气笃定：“小少爷，样本绝对不会有问题，我亲自送到霍院长手中去的。”
宋纯没有说话。
萧合有些不放心：“小少爷，您不用担心，江西洋那老东西怎么比得过风流倜傥的您，咱们江总不会那么糊涂的。”
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白光，天就要亮了。
***
肯西林这一夜并不好过。
小泉躲着不肯见她。
他去她的出租屋外等了一夜，凌晨小泉才醉醺醺从外面回来。
看到肯西林她拔腿就跑。
两人你追我赶，在黑暗里穿梭。
小泉到底是个小姑娘，体力上不是肯西林的对手。
终于在一楼花园的转角被肯西林摁在墙上：“你跑什么？走，跟我去医院！”
肯西林语气一如既往的坚定又不容置疑。
小泉侧着头，长发遮住她的面颊，肯西林只看到了她唇角的瘀青。
没了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肯西林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张面孔是那么的陌生。
他抬起手想拨开她额头的头发。
小泉却触电般的躲开了：“别碰我！”
肯西林有些恼怒，栽这么大跟头还是这么任性，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他慢慢收回手：“你还有钱吗？”
小泉点头，肩背一点点佝偻下去。
肯西林心中不忍，掏出一张卡：“好好拿着，别乱花……”
小泉没有接卡，身体顺着墙角慢慢蜷缩成团，双手死死捂住眼睛，眼泪却从指缝间穿过。
开始小声的抽泣，接着是呜咽，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嚎哭。
她一边哭一边骂。
骂自己，骂江漓，骂宋纯，最后是肯西林。
肯西林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从来不知道，这么娇俏的人嘴里竟然可以吐出如此锋利和怨毒的词句。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小泉时候的情景。
她挤在一大群粉丝中间，手里举着一大盒巧克力，娇小的身影几乎被人群淹没。
为了更加清楚的看到他，她像只小兔子一样不停地原地跳跃。
肯西林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双眼睛。
然后就走不动路了。
他越过森严的保安，穿过喧嚣的人群，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从目瞪口呆的她手里接过巧克力：“给我的吗？”
人群中尖叫连连。
她语无伦次，只能一个劲点头。
肯西林当时的助理吓坏了，生怕他打开巧克力的盒子吃一口。
然而没有，肯西林只是沉默地炒了他的鱿鱼，让那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取代了他。
肯西林有些胸闷，看着小泉叹了口气，沉默地转身。
“西林哥！”小泉叫住了肯西林：“……西林哥……我脏了……”
肯西林脚步一顿，那一刻他几乎说不出话。
小泉任性自我，经常不遗余力撩拨他，他以为她世故风尘，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只好静静站在她身后，也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小泉才终于冷静下来：“西林哥，我是配不上你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江总，你好好追她，她如果不答应，你就用这个胁迫她。”
肯西林回头。
“你知道吗？江总是江西洋的女儿。”
肯西林目光一顿，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你在胡说什么？”
小泉惨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的透明样本袋，里面赫然是两根头发：“不信的话，你拿这个去化验。”
肯西林接过样本袋，目光警惕盯着小泉：“你哪里来的这东西？”
小泉胡乱抹了一把脸；“你不让我去田教授的医院，我只好悄悄跟你去，偶然发现萧合鬼鬼祟祟搞了这个，于是我就给他调了包。”
肯西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他都能猜到江漓和江西洋的关系，宋纯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只不过，两人验证的方法不同罢了。
他捏着手中的样本，侥幸地想，这会不是老天在帮自己呢？
肯西林把样本揣进兜里：“我送你去医院。”
小泉默默摇头：“西林哥，你会忘记我吗？”
肯西林认真想了一下：“不会。”
小泉笑了。
肯西林端方持正，是真正的绅士，他说不会，就一定不会。
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小泉眼角滑落，这次她没有伸手去抹，任由那个高大的身影一点点模糊。
半晌，她挣扎着站起身来：“西林哥，您回去吧，这里人多眼杂，小心被拍到，我自己去就好。”
“你行吗？”肯西林还是不放心。
风吹动树梢，小泉笑出一弯月牙：“我可以的。”
小泉慢慢站起来，在肯西林关切的目光中走到小区门口，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汽车的尾灯很快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角。
肯西林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泉：【西林哥，谢谢你，再见！】
肯西林胸口一闷，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夜凉如水，他没有惊动司机，拢了拢外衣，朝夜色深处走去。
到家后，他打了小泉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又发了一条消息：【看医生了吗？】
消息显示你们还不是好友。
肯西林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小泉把他拉黑了。
他静静站在落地窗前，这要是往常，小泉一定会大呼小叫拿来外套让他穿上，或是泡一壶滚烫的热茶。
然而这次，什么也没有。
清风雅静，豪华的屋子，像是一座静谧的墓地，了无生气。
许久，肯西林才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突然，他就意识到不对。
小泉对他的的感情那么浓烈，即使发生这样的变故，也不可能像是交代后事一样，断绝得如此彻底。
他心绪难平，看了看时间，这个点江漓应该睡了吧？
犹豫再三，还是发过去一条消息：“小漓，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我有事情给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