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纯摇头。
“因为僧多粥少,圈子就这么大,资源就这么多,弱肉强食,别说拽下来一个人,就算咱们今天在这里吃了顿饭,明天那些人就都会知道,娱乐圈没有秘密。”
“所以呀,”江漓自顾自喝了一杯,“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董方,拉拢不承想个办法抓住他的把柄,攥在手里也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他轻易翻船。”
宋纯给江漓倒了一杯:
“所以,云朵儿的事情你打算用怀柔政策,全权演技不错,但就是缺少资源,和云朵儿假结婚换取资源他一定会答应,但吴凡看不懂这里的门道,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拒绝,不仅会跟全权决裂,还会拼死跟董方斗法。”
江漓早知道宋纯聪明,是个一点就透的:“我本来不想收拾她,但她整天在公司煽风点火说我被江西洋包养,我不会再忍。”
宋纯点点头:“吴凡虽然不是董方的对手,但以她要强的性格必然会全力反击,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到时候两败俱伤,全权和云朵儿的婚事自然告吹,我如果没猜错,你会坐收渔翁之利,收了全权。”
“你说错了,全权这人演技虽好,但心机太重,我不一定会要他。”
“娱乐圈教母果然名不虚传,运筹帷幄借力打力的本事玩得得心应手。”
江漓沉默不语。
邮轮上五彩斑斓的灯光倒影在湖面,流光溢彩,宋纯看不清江漓的眼神。
半晌她又独自喝了一杯,以一种过来人语重心长的口吻对宋纯说道:
“你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就会知道,这里没有对错,只有利弊,我们知道董方是人渣,别人就不知道了吗?换句话说,我们把董方拽下来,另外上去一个人就不会荼毒女明星了?所以你要永远记住,永远不要当圣母,给自己立牌坊,遇事达到目的就好,没有必要死杠,除非……”
那一刻江漓神色突然变得复杂,为了掩饰情绪,她甚至下意识又喝了一杯。
青梅酒度数本来不高,可江漓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很快就有些微醺。
“除非什么?”这次宋纯没有给江漓倒酒,而是给他换了一杯温水。
江漓醉眼迷离,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不断后退的江面:“除非万不得已。”
宋纯心尖一跳:“你的万不得已是什么?”
他何其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江漓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留神,江漓到了嘴边的真心话就又缩了回去。
好在江漓只顿了顿,就回答了他的话:“……除非……他们动你!”
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宋纯还是难以置信又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因为我是你手中最有潜质的艺人吗?”
问出这句话,宋纯屏住呼吸,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因为缺氧,指尖都微微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漓才收回目光。
“我也想只是因为这样,”她直愣愣盯着自己的掌心,然后缓缓放在心脏的位置:“可是……这里不允许。”
因为心不允许我对你的好有私心杂念,我只是简简单单想让对你好。
无关于利益,无关于利益,不受控制的只想对你好。
这是宋纯有生以来,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他一直知道,江漓绝对不是无坚不摧的,也知道她有软肋。
可他从来没敢奢望自己会是她的那个软肋。
那一刻,宋纯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仿佛枯木逢春,又像是久旱遇甘霖。
他没想到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答案,这么快就有了转机。
江风缠绵,吹乱了江漓的头发,她酒酣耳热,干脆反手取下了抓夹,海藻般的长发倾泻而下。
巴掌大的小脸在酒意的催发下,越发的摄人心魄。
宋纯喉头滚烫,分明滴酒未沾,他却觉得自己比江漓醉得还要厉害。
“我来。”宋纯接过江漓的抓夹,起身握住了她的头发。
她的发质很好,乌黑柔软,泛着浅浅的清香。
宋纯并不善于做这样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有关于江漓的事情,他都有一种无师自通的能力。
江漓的颈窝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发热。
浅淡的潮红,烧红的宋纯的眼睛。
他喉头滚烫,竭力控制自己不去乱看,他还想听江漓多说几句。
江漓本来是想反手摸一摸头发,指尖却碰上了宋纯的手背,她突然自嘲般地笑了:
“本来,对你我是存了私心的,当初拽你进来除了对你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更重要的是,你是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我其实很有信心,能让你出淤泥而不染,但是……”
江漓没再说下去。
宋纯悄无声息把下巴放在江漓发顶,轻轻把她笼入怀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太任性,恣意妄为,给你惹祸让你生气为难。对不起,我一直看不透你的心,一直以为你不在乎我,以后不会了,你不用特别保护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阿漓,我是男人,你的男人……”
江漓觉得自己真的是醉了。
否则怎么可能从宋纯嘴里听到如此全面的检讨?
恍惚间,她又想起那个让人心悸的梦。
宋纯虚弱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她的心,尤其是现在。
被少年清冽的阳光气息包裹着,她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从温暖的怀抱里挣脱。
她有些抱歉,让宋纯看到她的脆弱。
眨眼间,目光就从脆弱变得坚定。
宋纯心口又麻又痛。
娱乐圈所有人都欣赏江漓遇的果敢和坚韧,可大家都忽略了她曾经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整天的在阴谋算计里打滚,她也会觉得疲惫和受伤。
宋纯再也顾不得江漓的抗拒,双臂收紧,把人死死扣在怀里:“阿漓……他们咎由自取,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江漓身子一僵硬。
她踏入娱乐圈五年多,不管是王宗泽还是吴星河,潜移默化都在教她如何进攻,如何拿捏人心,如何达到目的。
事成之后,周围也只有掌声的祝贺。
宋纯是第一个关心她会不会自责的人。
虽然良心那东西,江漓自认为根本没有,也不需要。
但她还是觉得有别样的情绪充斥着整个胸腔。
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别样的平和中,这种感觉只有小时候睡觉田教授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才能体会到。
很多年之后,江漓回忆起那个别样夜晚,才惊觉那就是人们常说的安全感。
不是房子的大小,也不是地位的高低,而是一种心灵的寄托。
宋纯显然察觉到江漓的异样。
他不动声色紧紧拥抱着她。
像许多年以前第一次相遇一样。
江漓浑身是血,清澈见底双眸已然不聚焦,却仍旧倔强地盯着他看。
宋纯知道,这一次自己抱紧了,就永远不会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