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武知府的幕后之人,他大概心里已经有数。
“是!”常烈拱手作揖应道。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封墨竹就相当于神一般的存在。
他所说的话,他自是深信不疑。
而且事实也说明,他皆算无遗策。
......
张小丫每日去封墨竹那里报道,替童大夫监督封墨竹安分养伤。
童大夫也忍不住感慨。
这世上只怕除了她,没人能管得住封墨竹。
伤势也好得差不多。
因张小丫已经知道封墨竹跟竺大哥是同一个人,封墨竹也不用再回永和村,索性将萨嬷嬷从村里接来,在院中做些打扫的活计。
刚得知封墨竹当胸中了一刀,差点就活不下来的消息,萨嬷嬷激动得差点当场晕倒。
“你!你怎的这么不小心,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是你出个么事,我怎么去见老主子,常烈!你为么事不保护好主子?”萨嬷嬷眉头紧皱,一脸担忧地看着封墨竹,又气又急,只得教训起常烈来。
常烈低着头不敢反驳。
谁让封墨竹是爷,他是爷的小跟班。
“萨嬷嬷,不怪常烈,我们谁也不知道当日那群人竟都是死士,事发突然,就连我也闪避不及。”封墨竹**着上身端坐在床上,淡淡道。
童大夫站在他面前,小心得揭开他身上的纱布,露出那血腥的伤口。
当胸一刀,所幸偏了点位置,没有伤到心口,却也是凶险万分。
“童大夫,爷这伤口怎么样?”萨嬷嬷关切道。
封墨竹开口,她也没法紧揪着不放,还是关心他的伤势要紧。
“还好天气凉,伤口虽包裹的严实,但也没有溃烂,还是需要每天换药,药不能停!常烈,这地龙还是要时刻烧着,免得着凉,爷如今身子虚弱,万一寒气入体,就麻烦了!”童大夫抿了抿唇道。
“爷近期有什么事还是交代给旁人做,不要再随意外出,否则要是再出什么事,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一个一心求死之人。这次还好,用千年人参护住元气,再用好药调养,也需得半年左右,才能完全好。”
童大夫神色认真道,手上动作不停,重新给他上药,再裹上层层纱布,在身后绑了个结。
作为下属,这些话不该讲,但作为一个大夫,他必须讲明白。
封墨竹抬手穿上衣服,接过童大夫递过来的药汤,眉头都未皱一下,仰头饮尽。
似是早已习以为常。
“爷,今个就腊月二十有四,是老主子的忌辰,你看是和往日一样归置,还是……”萨嬷嬷走上前,接过封墨竹手中的药碗,轻声道。
想起她那位老主子,多娴静单纯的人,却落得那个下场,实在是好人没好报。
眼眶微红。
“如往日一样,采买好一切,你们就全都离开这院子。”封墨竹闭目养神,眉头微皱,面露苦涩道。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是!”常烈等人应道。
缓缓退出屋子。
砰!
刚关上房门,童大夫便拿着药箱快步离开。
萨嬷嬷看了常烈一眼,他便明了的跟在她的身后,走远了些。
“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的身手,就算是梁家死士,也不可能让他受这么严重的伤!”萨嬷嬷笃定道。
常烈犹豫片刻,终是如实道:“这次是为了去救武大人的女儿,其实救的时候,还没事,我们已经全身而退了,但是因为爷将小丫姑娘送他的一件袍子给落下了,回去取,然后就被人围攻了......”
话说到这份上,不用再往下说,萨嬷嬷已经全然明白,顿时面上一冷。
又是那个张小丫!
封墨竹是多清冷冷静的一个人,竟又因她受伤。
这……这跟红颜祸水有么事区别?
原本,她还想着封墨竹自己心里有数,会有个度的,所以,她也没有多言。
却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真实身份都告知对方了。
若再放任这样下去,只怕会害死他!
不,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真有个好歹,她真的没脸去地下见老主子。
略一沉吟,萨嬷嬷心中便有了计较。
“成,我知道了,我出去一趟,若是爷问起来,就说我去镇子上买纸钱蜡烛。”叮嘱了常烈几句道。
萨嬷嬷提着衣角往院落外走去。
常烈看着她的脸色不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却又说不上来,只得回了房门口站着。
......
萨嬷嬷徒步走进镇子里,没有去瓦市,反倒是朝邀月楼的方向而去。
看了眼奶茶铺窗口上头的牌匾,牌匾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何其熟悉。
她曾听村子里的人说起过,张小丫自从恢复正常后,便如有神助般,不光赚了钱,还在邀月楼开了个铺子,卖么事珍珠奶茶。
眼中闪过一丝凉意,不过是些拿不出手的小玩意,还真当自己是盘子菜了!
萨嬷嬷下定决心,朝奶茶铺走去。
站在窗口下,冲着六六出声道:“请问,张小丫在吗?”
六六闻言微愣,转头看着她上下打量,因一个进宫时对方已出宫,以前没见过,在她眼里,萨嬷嬷就是个陌生老婆子,语气还有些不好,顿时心中谨慎道:“你是哪位?找小丫何事?”
“……我是封墨竹的娘,有些事想跟小丫说。”萨嬷嬷本就是在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老人,眼尖的看出她眼底的谨慎,神色一变,语气也变得有些亲昵。
封墨竹的娘?
六六自然知道封墨竹是谁。
眉头微挑,点头应道:“好!你老要不进来坐坐?我给你去叫小丫。”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她就好,劳烦你将她叫出来即可,多谢。”萨嬷嬷回绝道。
六六微颔首,转身便去厨房,没一会儿张小丫便从邀月楼里走出来。
原本听六六说时,还以为是她认错人,走出来一见,才知真的是封墨竹他娘。
有些意外。
笑着上前,轻声道:“您来了!”
一时竟不知该称呼她什么为好,以前她叫她婆婆,如今再这样叫,觉得有点怪。
与此同时,心里也暗自称奇。
按理说若是封墨竹有事,也该是让常烈或者童大夫代传。
他娘嫌少出门,身子又不好,怎独自来了?
“小丫,是这样的,我知道你跟竹儿之间的关系,晚上可否请你到家一聚?大约入夜的样子,谈谈你跟竹儿日后的事。”萨嬷嬷亲昵道。
张小丫瞪大了眼睛,封墨竹他娘的这意思,莫不是同意了她跟封墨竹的事,亦或是封墨竹出面劝说成功。
如此她也不好回绝,点头应下道:“好,我一定准时到。”
“嗯,你一人来即可。”萨嬷嬷特意叮嘱道。
不给张小丫起疑的时间,转身便快步离开。
张小丫只当她是不想弄得太正式,也没多想便回了铺子。
萨嬷嬷低头疾走,生怕张小丫从身后追上来,过了一段时间,见她没追来,方才舒了一口气。
转眸看向邀月楼的方向。
随即前往瓦市,买了些元宝蜡烛,跟纸钱长香,用篮子装着,便徒步回了院落。
到时,天色昏暗。
她赶紧跟常烈将买的东西布置起来。
入夜。
常烈推门而入。
“爷,一切都布置好了。”
“嗯。”封墨竹低沉着声音应道。
他站在窗边,借着一丝缝隙,抬眼望着月亮,眸光微暗。
常烈低着头转身,门也未关,跟萨嬷嬷离开院子,站在暗处。
“几年了,每到这个时候,爷的心情便极度不好。”常烈忍不住道。
“是啊。”萨嬷嬷点头应道,似是想到什么,也陷入沉思之中。
院子里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牌位,牌位前是各种蜡烛祭品。
蒲团放在地上,封墨竹缓缓上前,跪在蒲团之上,朝着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面容愈发冷厉。
牌位上赫然是春晖未报,难忘慈恩,封氏皇贵妃之牌位。
“老主子最喜欢清冷的月光。”萨嬷嬷抬头望着月亮,面露悲恸道。
常烈明了。
怪不得每年的这日,爷都会将牌位摆放在院中。
萨嬷嬷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着远处。
常烈正疑惑时,突然神色一敛,有人来了!
定睛一看,隐约可见一女子拿着灯笼缓缓朝这边走来,目的地显然正是这所庭院。
随着她的走进,常烈一愣,竟是张小丫!
她怎么来了?!
眼下可不是她能出现的时候。
正欲上前阻止,却被人拉住手臂拦下。
正是站在一旁的萨嬷嬷。
常烈眉头一皱,张了张口刚想询问,余光瞥见张小丫已经近在咫尺,若此时开口必定会惊动她,只得住口,眼睁睁地看着张小丫进了院子。
“萨嬷嬷,你这是么事意思?!爷还在里面!爷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进去。”常烈转头看着她,压低声音道。
萨嬷嬷松手道:“就是要让她进去,我不能再让她这么一个乡野村妇,耽误爷,毁了爷!”
“是你叫她来的!”常烈笃定道。
萨嬷嬷淡笑不语。
怪不得!
怪不得张小丫会突然独自出现。
怪不得她下午去镇子上时,没有让他驾马车送去,原来竟是偷偷去找了张小丫,将她诓骗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