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哥。”张小丫也没跟他客气,任由他将篮子接了去,甩了甩酸痛的胳膊,“你东西都卖完了?”
“嗯。”
“厉害呀。”张小丫笑着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林大华垂眸弯唇,没说什么,又微微烫了耳根。
“对了,大华哥,我买了包子,刚出笼的,还热乎着呢,赶快吃一个。”
张小丫作势要去竹篮里拿包子,被林大华换到另一只手上避开,“我不饿。”
“早上出门早,这都晌午了,怎会不饿?”张小丫知道他是客气,又绕到他右边去拿。
却再次被他换手避开:“真不饿,你没发现我没卖猪大肠吗?早上我娘煮的肥肠面,我吃了两大碗。”
“一个包子又没多少东西,不饿也能吃得下的。”张小丫执意。
林大华索性加大了步伐,提着竹篮拉开她一大段距离。
哎。
张小丫心知肚明,他这是见她日子清苦不忍吃她的呢。
既态度这般坚决,她也不好多加勉强,只得做了罢,反正她买的这五个里面本就打算了他跟林婶娘俩的,回去给林婶便是。
两人回到村,已是半下昼了,张小丫老远就看到林家门前围了很多人,闹哄哄的。
“大华哥,你看你家门口,么回事?”
林大华一瞧,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快牛加鞭往家赶。
刚到院子口,就听到众人七嘴八舌以及林婶哭腔辩解的声音。
“不是我,我真没偷。”
林大华皱眉,“吁”一把拉了缰绳,未等牛车停稳,便飞快跳下车,也顾不上系牛,就冲向院子。
张小丫也快速下了车,见边上有棵树,手脚麻利地将牛鼻子上的绳子在那棵树上缠了缠系好,也跟着进去了。
“娘,怎么回事?”
见林大华回来了,林婶眼圈一红,“大华,你回来得正好,你跟大家伙儿说说,你今日去镇上卖的是么事?”
“野猪肉啊,”林大华不明所以,“怎么了?”
“看吧,我没骗你们吧?我说大华去镇上卖的是野猪肉就是野猪肉!”林婶义愤填膺,末了,又转眸跟林大华解释,“村里有几家人家的鸡不见了,他们说是我们偷的,你拿去镇上卖了。”
林大华:“......”
张小丫:“......”
平白无故受冤枉,林大华自是也气得不轻,脸都涨红了:“他们凭么事这样说?”
“我们自是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定是有证据的。”
说话的是宋铁匠,其他几家丢了鸡的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证据呢?”身正不怕影子斜,林大华没偷,自是理直气壮。
其中一人手一伸,手里是几根鸡毛:“这是在你家门口和你家院子里拾到的,别跟我说有毛的鸡家家有,你家也有,这是你家鸡毛。你看看这鸡毛的颜色,整个村就只有我们家有这种绿毛鸡。如此,算不算得证据?”
林大华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一时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张小丫看不过去了,从人群中走出来,“就凭几根鸡毛也不能证明就是林婶家偷的呀。”
大家都循声朝她看过来,见到是她,目光纷纷变得讥诮起来,甚至还有人不屑轻嗤,“去去去,一边去,有你啥事?”
大概是都知道她的傻病好了,所以才口下积了点德,没说“你个傻子懂个屁”。
张小丫却也不以为意,更不以为惧:“我难道说错了吗?就几根鸡毛能说明么事?”
“不能说明么事?这可不是一般的鸡毛,这鸡毛的颜色你作何解释?”手拿鸡毛的那人很不高兴,一脸怒意。
张小丫一时忘了他叫什么来着。
抿了抿唇,再度开口:“你说整个村就只有你们家有这种绿毛鸡,我信,你说这鸡毛就是你们家鸡的,我也信,你说这鸡毛是在林婶家门口和院子里拾到的,我同样可以相信,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林婶家偷的呀,你们又没亲眼看到林婶家的人偷。或许……或许是风吹过来的呢,又或许是偷鸡贼丢在林家门口和院子里的呢。而且,我今日跟大华哥一起去的镇上瓦市,我可以作证,他卖的是野猪肉,且仅仅只有野猪肉。”
几个原本咄咄逼人、兴师问罪的一时全都哑了口。
林婶跟林大华感激地看着张小丫。
还是宋铁匠最先反应过来:“就算你说的有理,可也不能证明不是他们家偷的对吧?”
见宋铁匠这样说,立马就有人附和:“对对对,你搭他家的牛车,你自然帮他家说话。”
“就是就是,一个鼻子窟窿出气,能做么事证?”
张小丫也不想跟这些人多费口舌,转身征求林婶和林大华的意见:“要不,报官找里正吧。”
否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有进一步的证据,是证明不了林家偷的,也证明不了林家没偷。
“嗯。”林婶跟林大华点点头。
这时,不知谁说了句:“里正来了。”
众人转眸朝门口望去,张小丫亦是。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身着藏蓝色长衫矮矮胖胖的男人走了进来。
大家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
“怎么回事?”里正人还未近前,威严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林婶正欲上前迎接并道明原委,却被那几户丢鸡的人家抢了先,林婶差点被撞倒,好在张小丫眼疾手快,将其扶住。
几人争先恐后挤到里正跟前,七嘴八舌,闹哄哄一片。
里正眉头一皱,喝道:“你们那么多张嘴,我就一双耳朵,到底还让不让我听?把一个人说!”
众人这才停下。
里正指指宋铁匠:“你来陈情。”
“是。”
宋铁匠将事情原委大致讲了一遍。
张小丫也再听了一遍。原来昨天夜里,村里共有四户人家,八只鸡被偷了,包括宋铁匠家的,也包括那个养了绿毛鸡的人家。
里正听完,又看过他们呈上的证据———那几根在林家门前和院子里拾到的绿鸡毛,问林婶:“对此,你作何解释?”
林婶便将方才张小丫说的话说了一遍。
里正觉得也有理。
这就有点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