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最后一个是自杀的?
因为他是被自己憋死的,活活憋死那种。
他浮出水面的时候看到了另外两名同伙的惨状,吓得连气都来不及换,马上又潜入了水中。
人毕竟不是鱼,不可能不换气不靠氧气能在水里待太久,能潜水时间长是肺活量好,肺里存氧量高所致。
他没换气,又不敢冒头,继续在水里拼命往前游。
缺少了氧气,脑子有些不好使。
他甚至出现幻觉,感觉自己也许、可能、大概、应该能再游出几十米,他的意识不断提醒自己浮出水面就会被爆头,如此一来,屏蔽了身体频频发出的警告。
等他发现自己原来真的靠潜水回不到岸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等他想浮出水面换气的时候,已经没了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黑,脑子顿时短路,人晕厥过去,直接淹死在了水里。
岸上和悬崖上的人都惊愕地看着这魔幻的一幕。
到临了,头目的脸色苍白,忽然抽风一样拿着AK47伸出悬崖外,对着下面也不管不顾不瞄准,直接突突突打光一个弹匣,然后又换上一个新的,又突突突全扫光……
子弹为他提供了发泄的渠道,虽然只是徒劳,但那支AK47突击步枪里吐出的火舌如同他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一样滚烫……
其实不光是岸上的人觉得这一幕魔幻,就连李正和白奥特也觉得魔幻。
李正原本惊讶于那人竟然换气速度如此之快,瞬间没了影,自己刚杀掉第二个还没调转枪口这货就已经消失在水中了。
本着不能浪费每一颗子弹的原则,李正没有开枪盲射,毕竟人进了水中,开枪打死他的成功概率大大降低。
李正觉得可以等等。
反正人不是鱼,总要上来透气的。
大不了就多几十米,还是没到岸边,还是一枪的事儿。
结果等了老半天,心中越看越是惊讶,想想这G国的ADF武装组织里也是有天赋异禀之人,居然能在水中如此潜行。
看看表,这尼玛都十几分钟了。
牛掰!
为了干掉这个奇人,李正甚至冒险离开凹处石洞,游到悬崖边一颗树旁偷看岸边方向。
这个位置很危险,自己能看到岸边,岸边也能看到自己,等同暴露在直射火力的射程中。
但他实在太好奇,这么牛掰的人不应该留在ADF这种极端的武装组织里,干掉他是必须的,为民除害也是。
结果,足足二十多分钟,李正还是没等到……
湖面平静如初,只有满湖面的死鱼和脑浆……
对了,还有尸体。
李正最后选择赶紧回到凹洞里去。
毕竟为了这么一个家伙,不值得冒险。
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还没冒险出去看那家伙到底游到哪的时候,悬崖上的人已经看到这货浮尸湖面了……
只不过那里是在他的视野盲区,看不到而已。
一切又归于平静了。
李正回到洞里,忽然感到一股子恶心,哇一张嘴,吐了一口黄胆水。
白奥特说:“很难受是吧……”
话没说哇,自己也吐了起来。
其实俩人目前出于一种晕眩的状态下,爆炸导致的水中震荡波传递出去后,如果李正和白奥特直接面对这种震荡,不说会死,也会晕,晕的后果也是淹死。
也算俩人运气好,那颗“大家伙”其实在下落过程中砸在一棵横生出来的小树上,受力的小树将“大家伙”弹了出去,加上这里的崖壁本来就崎区不平,嶙峋的石头多,直接垂直落在悬崖下的几率太低。
“大家伙”被弹出了十几米远,落入水中后才爆炸,也正是因为这样,李正和白奥特这才躲过一劫。
现场很快又安静下来,武装分子没了动静。
但李正和白奥特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安静,因为武装分子的大部队很快会赶到,顶多一两小时。
目前在这里和自己遭遇的仅仅是个小型搜索队而已,真正的大部队还在后头。
一旦武装分子的大部队到达,两人能活命的机会几乎为零。
炸药炸不到,可以直接用炮弹,炮弹不行,直接在岸边用木筏装载RPG或者无后坐力炮甚至重机枪,划到能直射凹洞的地方在火力全开……
哪怕李正和白奥特手里的枪能坚持杀掉头一波,也许第二波也能干掉,但第三波第四波呢?
完全没有活命的机会。
这是李正人生中第二次直面死亡,不过这次的情形似乎比之前那次好。
那次连一点点光线都没有,这次至少阳光明媚,并且有湖光山色陪伴。
“他们暂时不敢过来了。”李正忽然调侃道:“白奥特,我们能死在这里,环境至少还不错……”
白奥特也笑了笑,但脸上都是苦涩,他问李正:“你身上还有多少炸药?”
李正愣了一下,问你要这东西干嘛?
白奥特叹了口气说:“用胶带将一块炸药和一枚手雷绑定在一起,然后拉掉手雷,手雷爆炸后会引爆炸药,那样我们会连尸骨都不剩下,也许炸烂后会便宜了这里的鱼,不过我宁可被鱼吃掉,也不愿意留下个全尸……当年在索马里,三角洲的两名队员落在了民兵的手里,最后被绑着用皮卡在大街上拖行……我可不想落到那样的下场……”
李正感觉脸上麻了一下。
的确。
如果真的到了最后……
想到这里,他也默默从背囊里翻找出炸药块,也给自己做一个“自杀装置”。
这种感觉真奇怪。
好像在为自己留遗书。
只可惜,没纸没笔。
也每个电话什么的,能交代下后事。
还好,特战旅也早想到这一切了,每个兵其实都保留了一份“家书”,因为单位的特殊性,以备不时之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遗书了……
那里面,李正给奶奶的话都在上面了,对邵晓倩的话也在上面了。
人世间走一遭,至少当了回兵,也上了战场,拿了那么多荣誉,真死了,这辈子也值了……
对面的白奥特觉得李正很冷静。
他有些好奇。
一个那么年轻的士兵,怎么可能面对死亡如此冷静?
“李,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李正说:“你问。”
其实都这时候了,即便李正对白头鹰的人再不感冒,此刻也是同舟共济同赴生死的人。
白奥特说:“你为什么这么冷静……不是,我是说,像我这种常年外驻的老兵,或者像我所在的小分队那些队员一样,他们都是常年刀口舔血的,笑对生死那是在情理之中,我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好像也对生死也很澹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