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连队前的那个礼拜,整个新兵团的气氛又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以前大家都是在大操场和综合训练场上到各占一块地,然后就地训练。
可最近,不少新兵连队都“消失”了。
也不知道班长将新兵们带到哪去了,即便偶尔出现在大操场,也是练练队列之类科目。
班长之间见面,打招呼之后聊起天来也有些神神秘秘的意思。
“四班长,最近咋没见你们班呢?都带到哪去了?”
“七班长,我也没在大操场上看到你们班呀!”
“哦!都在排房里叠内务呢!你们呢?去哪了?”
“啊,我们也在叠内务呢,你是知道的,这内务就是一个人的脸,脸都没擦干净,提别的都没用。”
“啊……哈哈哈!”
“嘿……呵呵呵!”
除了这种云山雾罩的聊天模式之外,大家私下议论最多的就是关于下连队之前新兵期集训结束大考核的奖励问题。
根据不一定靠谱的路边社消息,据说今年E师首长打算给新兵团七个三等功名额。
其中三个是班长的,其中大头的四个是给新兵的。
这是是个爆炸性新闻。
因为往年一个新兵集训下来,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指标的立功名额。
今年直接翻了一倍,不少老兵和干部都跌碎下巴。
要知道,但凡派来带新兵的都是各基层连队的骨干,除了个别像侯军这种老班长外,大多数是新班长,那种从教导大队或者士官学校去年毕业回来的新士官。
如此安排也挺好理解,毕竟新班长是需要锻炼机会的,哪怕回到连队只是担任副班长,也得先上岗锻炼锻炼。
带兵是门技术活,需要足够的经验,就像打枪,看十本理论书不如上场打十发子弹更直观更有收获。
在教导队或者士官学校里你学了再多的理论,甚至这种培训单位里都有轮流担任班长的惯例,但毕竟面对的是预提士官,不是真正的新兵,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新班长都是部队里最沸腾的新血液,他们比新兵兵龄长,但是又比侯军这种老兵油子短,往往是刚过两年兵,胸膛里都揣着一个入党或者立功的梦想。
听说虽然整个团只有三个名额显得有些少,但总比往年只有一个好多了。
师首长之所以这么大方,有人暗暗揣测和军改有关。
毕竟军改不知道改到哪去,大家还会不会在原部队,为这些新士官一个立功的机会,总算能让师首长心里有点儿安慰。
还有就是四个新兵的立功名额。
据说将在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器械单双杠一练习、射击一练习和投弹四个科目决出立功对象。
规矩很简单,第一。
只有第一才能拿到立功的名额。
这是母庸置疑的。
E师新兵团一共三个营,十二个连。
听起来好像并不多。
但细算起来那可是一千五百多号人,主要是补充三个主力步兵团的新血,不包括地炮和高炮那些新兵,他们因为驻地较远,所以自己组织新兵营。
一千五百多号人里拔得头筹,拿下单项第一,难度非同小可。
用魏胖子一句中肯的话讲——“如果我能拿下一个三等功,以后退伍了可以吹牛逼了,说自己曾经打败国一千五百多号人!”
此话扯得有点大,不过细想也没毛病。
每一个新兵如今都暗地里卯着劲要在最后的大考中一展身手。
二排长文磊别的项目不敢想,但射击一练习这个科目他手里有王牌。
庄浩然。
这个新兵就是他必胜的王牌。
他当排长的时间不长,资历浅,如果能在自己的排里拿出一个单项第一,回到连队里估计连长要给他加菜,除此外还能拿下一面红旗,这可是排长的成绩,将来能写进档桉里去的。
荣誉。
这是每一个军人都渴望的。
他听说一营、三营那边也有几个新兵枪打得不错。
为了安心,几天之前他就派了自己手下一个副班长去侦察“火力”,悄悄跑去别人的训练场偷看对方射击的水平如何。
副班长回来的时候是哼着小曲摇头晃脑走进排房的,文磊一看就知道这事有戏,肯定是好消息。
“咋样?”文磊问:“那边的新兵射击水平有没有能比过庄浩然的?”
副班长将腰带一解,头就是一顿摇,嘴角上爬满了不屑的笑,用十二分肯定的口吻说:“排长,你放心!我去看了他们的实弹射击,没有一个新兵能比过咱们派的庄浩然!”
临了找到水壶,喝了口水,又道:“亏他们还神秘兮兮的,你知道他们跑去那里练枪吗?一营跑到清水谷那边的河滩去练枪了,二营更绝,直接跑了五公里,到了凉帽岭那边的山脚下练枪,一个个藏得跟敢地下党似的!可把我累坏了。”
文磊闻言,心中的大石头轰然落地,绷紧的脸上舒展开得意的笑容:“辛苦你了!如果这次大考核上我们排露了脸,回到连里我让连长给你们每个人申请一个嘉奖令!”
嘉奖令是次于优秀士兵之类的荣誉,但也是写进档桉里的,这也是荣誉。
副班长喜上眉梢,站起来啪地敬了个礼:“谢谢排长!”
俩人还没笑够,突然间文磊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问六班副:“对了,你去看了侯军他们的训练没有?”
六班副点头:“看啦!”
文磊忙问:“怎样?水平如何?”
六班副还是摇头:“一般般,要说整体水平还是老样子,可要说掐尖,他们还真没人能比得上庄浩然。”
文磊再次露出放心的笑容,可突然又凝固了。
“你确定看到李正和张建那俩新兵的射击成绩了?”
六班副回忆了一下说:“没有,那我倒没看到,那两个新兵不打实弹了。”
文磊说:“怎么可能!”
的确奇怪。
临下连考核了,今年和往年不同的是,团长说子弹使用放开造,最近俩个星期,基本能保障每隔两天一次实弹射击。
他们怎么会不打实弹了?
六班副说:“的确是那样,我去的时候,别人都打实弹,那俩小子天天趴在旁边瞄枪。”
“瞄枪?”文磊感觉有些不妙:“一定是迷惑我们!侯军那小子知道我在留意他们的训练,他们肯定是……”
话到这里,停住了。
半晌后一拍大腿道:“他们肯定是每天中午在师部小射击场那边偷偷实弹练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