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赵怀瑾目光分明无比冰冷,并无半分温柔,而坐在主位上的太后,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神情动了动,问跪在地上的苏桐道:“听闻这陛下赐婚是沉世子截胡,你若不喜欢,放心,哀家会为你们做主的!”
苏桐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来这一招!
明知道,皇上下了圣旨不可更改,沉辞性情冷硬无从下手,所以从她身上突破!目的是要牵制住苏家与沉家,将陛下的助力斩去。
一但她回答是,那么,沉家就会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宣她进宫,言语中暗自威胁。若是她不承认,此处是嘉寿宫太后的地方,小命都被他们捏在手心。
苏桐顶着众人如蛇一般的目光,还有曹太后凛然的神色,定了定心神一字一句道:“回禀太后,臣女一无所知,陛下赐婚自是陛下的决断;说是截胡,倒是无稽之谈!”
少女的声音清脆果敢。
太后显然没想到苏桐这般不识趣。
“荒唐!”太后将手中捻着的佛珠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太后动怒,就算是皇帝帝也退让三分。
“你是在说,是有人故意编造谣言来诬陷于你了?”太后看着苏桐质问道,眼中有警告之意。
苏桐却倔强的跪在那里,没有半分的退却之意,这般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那个逆子!怪不得,怪不得宁可违背她的意愿,让沉辞娶了苏家的女儿。
这般想来,曹太后看苏桐更是不顺眼,心中更是不喜了。
苏桐却毫不犹豫道:“是。”
紧接着,目光看向了赵怀瑾,凤眼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眼底深处藏了几分厌恶之意:“臣女不知,安王殿下这般,究竟是想做什么!”
“安王殿下霁月清风,是京都城中出了名的守礼君子,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强迫你呢。莫非是你贪心,与世子有私情在先,又贪上了安王府的富贵所以才失口否认?这下就两人一同向陛下请旨赐婚。”
薛贵妃依旧笑得温和,可是问的话却无比刁钻。
这些话,是在曹太后的嘉寿宫中说出来的,一旦有只言片语传出去,苏桐的名声可就全被败坏,在京都城中连头都无法抬了。
是以一想到此处,苏桐神色凝了凝,一脸肃然道:“贵妃娘娘,虽然苏家比不得薛家尊贵,但也是开国功臣簪璎世家,也是南唐忠臣。莫不是娘娘认为,这样的家风会养出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这几年来薛家已经渐渐没落,而苏家在朝中没有太大作为,但是赵羽却并未表态,再加上苏家开国功臣的地位,无人能及,薛家怎能与苏家比拟?
她有些苦恼自己一时间忍不住多言了,苏桐背后可是苏家呢。
曹太后也没想到,苏桐看似乖巧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将薛贵妃说的哑口无言。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可是连个小姑娘都比不过……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的神色。
见曹太后不高兴,薛贵妃将眼中的迟疑按捺下去,笑看着苏桐道:“倒是奇了,说起来这威远候世子是京都城中出名的青年才俊,连圣上都对其赞不绝口呢。且对你痴心一片,而这沉辞虽然长相俊美,但是性情……”
对于沉辞,薛贵妃心有忌惮,虽然知他不在这里但是却也不敢评价太多便道:“那又为何沉世子却请旨赐婚呢,而苏家也答应了皇上的赐婚呢。”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薛贵妃,苏桐不知道她为何会处处争对自己,她的眉头皱起。
她若是表态将自己和安王赵怀瑾撇的干干净净,那可就是间接承认了与沉辞有私情在先。
所以才看不上赵怀瑾。若是那般,曹太后便可以她不守妇德的幌子让皇上退了这门婚事;若是态度有所迟疑,那太后可打着成全安王痴心一片的幌子,重提赐婚之事。
进退维谷之间,苏桐还未曾想好万全之策,却见一直沉默不言的皇后忽然开口道:“此事不过是众人一面之词,薛贵妃此言太咄咄逼人了。”
没想到皇后竟然会为她说话。
这是今天,她第二次出手帮助她了。
“薛贵妃一片好意,皇后为何指责?”太后澹澹的开口阻拦道,警告的看了皇后一眼!“瑾儿这个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倒也是想知道,你就这般看不上怀瑾吗?”
太后的话音落下,整个嘉寿宫中一片寂静。
暮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跪在地上的苏桐身上,苏桐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苏桐想起前世在朝中听说的曹太后手段。
皇帝登基不久,她垂帘听政,朝中不少臣子持反对的态度。可是那些反对太后的人,从宫中赴宴回来后无故暴毙在家中。虽然知道极有可能是太后下手,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查到证据。
今日太后命她入宫,再与赵怀瑾演出这一出戏来,莫不是先礼后兵。若是她应了下来,那么太后可以成全有情人为缘由重下懿旨。
若是她不识趣,那么很有可能她回家之后会如前朝那些大臣一样莫名身染重疾暴毙在家中。
只要是出宫之后她不是在宫中出事,无人会怀疑,一向心慈的太后会对重臣未婚妻下如此的毒手的!
苏桐重活一世,自然是不想死的这般冤枉。
“安王殿下丰神俊朗,有天人之姿,闺中女儿皆有爱慕之心。”苏桐定了定神,看着太后缓缓道。
太后见顾衣这般说,原本冷着的脸色微微的缓和了几分,心道——倒是个识趣的。
“但是……”苏桐忽然开口道。
看着太后的脸色,不急不缓,又以一种十分坚定的神情道:“苏桐虽为闺中女儿,但是却心知所择良人将相守一生,并非只看皮囊。”
前世的时候若非是因为赵怀瑾生了一张迷惑人心的皮囊,苏桐也不会将自己沦陷的那般深。到底是眼皮子太浅!这一世早就看穿了那张皮囊下藏着的险恶的心,苏桐才不会重蹈前世覆辙!
“臣女记得,昔年徐州一役,陈将军力挽狂澜匡扶社稷,以一人抵挡敌军兵马千万,便是那时的沉世子,也混迹其中,杀敌人于无形。这般英雄气概,苏桐早就对其有孺慕之情。所以……还请太后成全!”
依稀记得那是多年前,徐州沦陷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倒是没有受到战事的影响。
那时母亲身体有些起色,便带她到出府走走,恰好遇上陈老将军率军出征。
那时她不过才七八岁吧,扒在窗户上踮脚远远的看着,马背上的少年雄姿英发,看不清模样,只觉得那银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恍的人睁不开眼睛。
母亲体贴的为她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母亲的手细腻温暖,等她将母亲的手移开的时候,那穿着白色盔甲的少年将军已经出城了……
后面,才知,那人是威远候府的世子,陈老将军的侄子。
一席话说出来,大殿内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