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端着药进屋中,苏桐的身子一直很弱,便是是不是喝着汤药。她进屋,便是看到苏桐愣愣的坐在桌边,一只手杵着额头,周身皆是平静,再无白日里的冰冷。她不自觉的觉得有些恍忽。
官家的小姐,锦衣玉食之下,便是宅门的算计与猜疑,若想在其中存活,又怎能唯唯诺诺。
是呀,苏家嫡女,岂非等闲之辈!
青竹又想起之前苏桐对她说的,“我只要忠心之人。”
那时的青竹,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便只听她道:“青竹此生便只有小姐您一个主子,便是死,青竹定会护小姐周全。”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奴婢会尽兴尽力侍奉小姐,定不会背叛小姐。”这是青竹的心里话,她的命是小姐救下来的。
幼时,家乡闹饥荒,青竹与哥哥逃了出来,一路乞讨,二人父母双亡,流离失所。
两个半大的孩子吃尽了苦头。
那人牙子又将二人拐了,他们被卖到了许多地方,因着二人年纪太小,便并未有什么人询问。
这人牙子是个酒鬼,见赚不到什么钱,一气之下便打他们二人。
二人不堪虐待,她与哥哥想方设法逃了出来,便是那一次,几经辗转,他们兄妹一路乞讨,来到了上京。那时候的青竹不过才七岁,面容清秀。便是让歹人生了别样的心思。
他的哥哥,却在逃跑的过程中摔断了一条腿,也因此高烧不止。
他们身上没有钱,没有办法了,四处求人,却无一人肯帮她们。
那一日傍晚,青竹在街上乞讨,路过一家玉器行。
她见一玉器店中,只有一伙计打盹,除此之外,店中空无一人。
看着柜台上的玉器,琳琅满目,价值不菲。
她死死的盯着那些东西,已经红了眼。
“只要有钱了,她就能请到大夫,只要有了,大夫哥哥的病就能治好,对,哥哥的病会好,会好……“
青竹那时候彷佛已经魔怔了一般,她什么都不想了,嘴里只是一直小声重复着:“会好,会好了……”
想到这个,她毫不犹豫,拼命跑进店里,胡乱的抓起那玉钗与玉镯,便头一不回的冲了出去。
店中的伙计听到声响,迷湖的睁开眼,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去。
揉了揉眼,以为是看花了。
又转头一看柜台,几只名贵的玉钗早已不见身影。
这可急坏了他,大喊一声,“抓小偷!”随即转头便追出门外。
一时间,几个人便直直的朝着青竹追去。
青竹跑不动了,她好几天没吃饭了。惊吓与饥饿已经将她折磨的不行了。
她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被逼进了一个小胡同,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瑟瑟发抖,怀里抱着刚从店里抢来的东西,战战兢兢的死死盯着眼前几个人。
他们手里拿着棍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只听其中一人道:“好你个贱皮子,竟敢偷东西,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打,给我狠狠地打……”话音刚落便就见几人紧握着木棍,一步一步朝着青竹走去。
她知道,今日怕是活不了了,想到这,她瘫坐在地,紧紧闭着双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她等着那棍子落到自己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还不滚开!”
青竹并未感到一丝的疼痛,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在一群人拥簇下,缓缓走来的苏桐。
此时的苏桐宛若那九天的仙子,精凋玉啄小小的人儿,用着稚嫩的声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允许你们在这打人的?嗯……”
只见那群人听到声响,握着木棍的手不由得一顿。
众人转头便看到这粉凋玉琢的人儿,脸上满是戏谑。
“哟,小妹妹,奉劝你躲开些,莫要多管闲事,不然,便也将你一同收拾了去”。
“放肆,好大的的胆子,“护卫追了过来。”小姐,您可还好?“
苏桐便指着他们:“他们欺负人!”
一见这架势,众人感觉不妙。随即”扑通“一声全跪在了地上。
“小姐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小姐。”
苏桐走上前,看了一眼几人,“说吧,怎么回事?”
那打盹的伙计抬起头说道:“回小姐的话,是这小孩趁我打盹的功夫,冲进店里偷了首饰,小人这才追赶至此。”
说完又看了看苏桐一眼。
“便是如此,不过也只是个的孩子,寻了东西就好,又何至于想想要了她的命!”苏桐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青竹,示意身旁的人将她扶起来。
接过侍卫递来的青竹手中的东西,递给那几个伙计,只听她说道:”你们走吧,东西还给你们了。”
几人闻言,便赶紧退了出去。
那时的青竹见状,爬到了苏桐脚边,死死抓住她的裙角,满脸悲泣的说着:“求求小姐救救我哥哥吧,求求小姐……”。
是的,最后是苏桐救了他们兄妹。
苏桐知道他们兄妹二人的遭遇之后,不但寻了大夫治好了她哥哥,还将二人带回苏府,替二人安排了差事。
若不是遇到苏桐,他们兄妹二人早就没命了。
“你是我最信赖的人,可我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从今日起,我要做的是或许会大逆不道,也或许会惊世骇俗,“
苏桐那日说的有些渗人,可是她却不得不这样。
”而你,青竹,你要么就好好地听我的话,要么我便赐你一死!”苏桐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奴婢誓死侍奉小姐!”青竹坚定地回道,她的命是小姐给的,这辈子,她半分不会背弃小姐。
她还记得那日苏桐的眼神,苏桐童孔微缩,面色凝重的看着她。
一时间,屋中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苏桐缓缓地开口:“起来吧!”
这一声,她才放松了些。
只有此时,在没有人的时候,苏桐才会褪去外壳,褪去她面上的伪装,褪去她为了自保而披上的外套。
苏桐有些乏了,她抬头看到站在一边的青竹,看了她手里的药,不禁有些皱起眉头,只听她说了一句:“这副身子,终究弱了些!”却是端过药碗,她一口全部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