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布置精巧,但见那架子桌前放置的东西无一不是玲珑贵重,想必苏远开对紫烟也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紫烟一怔,笑道:“老爷自然是最疼爱夫人,五小姐玩笑了。”
“我从不开玩笑。”苏桐笑道:“今日来拜访姨娘,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她神色温和:“这几日府中不太太平,四姐姐又连遭不幸,却像是被诅咒了般。我想着,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阿阮了。”
紫烟闻言心中一跳,看向蒋阮道:“大姑娘何出此言?”
“直觉。”苏桐笑笑:“我在府中没什么亲近的人,母亲又过世的太早。祖母虽然待我不错,可已经是年纪大了…”她声音微低:“有些话,我只能与姨娘说。若是姨娘是三房的女主人,那该多好。如姨娘这般善良的人,一定会处处护着家中姐妹,而阿阮也一定会回报姨娘,让苏府和和美美,蒸蒸日上。”
姨娘抿了抿唇,不知怎的,心中跳的厉害。她探究的看向苏桐,那双妩媚的明眸含笑看她,分明是温润若流水,可就是彷佛雾里看花一般,看不清其中情绪。她出身青楼,各色人马见过不少,更是能懂得人心,却不懂面前这个十几岁出头的小女孩。
“大小姐真认为妾身有资格做三房的女主人?”她听到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
苏桐笑着端起面前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为什么不?”
紫烟瞧着她,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五小姐这样抬举妾身,妾身不知如何是好。其实今日大小姐不来找妾身,妾身也要去会一会大小姐的。”
苏桐微笑着看着她,紫烟又道:“妾身昨日与老爷闲话,老爷谈起了宣家父子的事情。五小姐也知道宣二少爷与四小姐的事情,宣二少爷如今这般,宣太守相想必容不下四小姐,可老爷不想与宣太守撕破脸,便想着让三小姐代替四小姐嫁入宣家。”
说完这句话,她仔细观察苏桐的表情,却看见那张明艳的脸神情未变,唇角的笑容依旧,彷佛带了一张完美的面具一般。
苏桐轻轻叹息一声:“三伯父这般疼四姐姐,真教我羡慕。”
紫烟见状便道:“妾身心里也着急,分明是四小姐惹出的事情,怎么能让其他姐妹赔罪。且那宣少爷如今已经算是废人,三小姐真若嫁过去,必然痛苦不堪。”
苏桐沉吟片刻,朝紫烟笑道:“便是谢谢五姨娘告知,苏桐心中已经知晓。”
紫烟一愣:“五小姐不怕此事牵连自己?”
“我本就没有做什么,便是看我不顺眼,也没有理由三房的手伸到二房这边。”苏桐轻轻一笑,站起身来:“时候不早,我也应当回去了。”
顿了顿,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刺绣样子上,笑道:“三伯父疼爱姨娘,姨娘关心他也是应当的。可是阿阮还是要提醒姨娘一句,若是没有子嗣,姨娘与大姨娘,二姨娘其实是一样的。”她微笑着说完后面的话:“有了子嗣的话,没有地位,那子女与姨娘们的命运也是一样的。”
苏桐走了许久后,紫烟还坐在原地发呆,身边的丫鬟见状小心翼翼的问道:“姨娘?”
紫烟摆了摆手,神情满是疲惫,低声道:“五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要做什么。”
燕王府,莫擎站在书桌前道:“关将军那边传了消息回来,下个月班师回朝。”顿了顿,他又道:“属下今日出任务,听下面人谈起最近有人大肆搜刮城中余粮,恐与安王有关,留意打听了一下,是苏家五小姐身边的丫鬟所为。”他皱了皱眉:“但不知目的为何。”
一旁的沉辞转过身,英气的眉微微挑起,衬得那张秀美的俊脸多了几分凛然,道:“苏桐?继续打听。注意宣栋府上动静。”
“宣太守?”赵怀俞吃惊道:“你要要提前对付他?”
沉辞摇头:“宣家二子命在旦夕,这事与苏家有关,苏家不想同宣家结怨,我猜的不错,苏远开该有动作了。”
莫擎想了想:“苏家三房,我想应该是安王一派,宣家也是安王一派,或许安王会出面。”
毕竟苏家和宣家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源,安王也不会白白放过。他突而笑起来:“真不知她知道自己手下窝里反是什么心情,总之那宣家二子这番落难落得也好,苏家小姐却也做了件好事,这么一阉了宣信,两家无论如何都生了嫌隙。”
沉辞没有说话,想起苏桐那一日毫不犹豫的射杀朝她袭来的侍卫,还有在那时见屋中惨状时,便是眼睛都不眨,一言一行,他甚至怀疑,这一切皆是她做的。
他自十岁开始跟着陈将军开始,也是一步一步踏着血走上来的,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不能相信一个深闺少女会拥有杀手一般的目光。
定国公的这个大女儿,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
片刻,沉辞收回思绪,道:“便先看看吧,花宴上的事的确蹊跷。。”
京都城南面,一栋三进大宅门口鞭炮声响个不停,朱红的大门柱面前时两只张牙舞爪的狮子,最上面的一块金闪闪的牌匾系着红花,上述两个大字:张府。
正是皇上御赐状元郎的府邸。
张夫人不过而立之年,面上却是饱经风霜之色,头上已然两鬓斑斑,竟如半百一般。即使这样,她依旧穿着素青色的绣莲直辍长袍,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笑容满面的与众人发些赏钱。
四个皇帝赐的丫鬟也是笑意盈盈的守在一边,不少人赏钱来道恭喜,其中也不乏从前的邻居,张致这番便是鲤鱼跃龙门,从此张家便能光宗耀祖了。
撒完赏钱,张夫人问身边丫鬟:“致儿怎么还未出来?”
丫鬟便笑道:“许在房中收拾,奴婢去催一催。”说罢转身离去。
书房中,张致正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出神。
皇帝赏下的别院宽敞富丽,书房也比从前大了一倍不只,从此后便可有足够的书架空间来堆放他的那些书籍。可到了这时候,他心中却有些恍忽,这一切,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前些日子,他在国子监的学舍中遭遇一场偷窃,丢失的便是有人给他的书信。那些信件全部不翼而飞,彷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张致问过书童,书童也称不知,可偏偏别的东西又未丢,他不由得怀疑,那些书信正是神秘人自己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