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静姝匆匆说完,快步走向门口,途径睡得半死不活的梅行时,踢了他一脚。
梅行懵头懵脑的醒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云静姝已经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梅行当着两位主子的面偷了懒,很是过意不去,他连忙走到皇上身边,陪着小心道,“皇上,您有事吩咐,太后说,喜子公公的病没好之前,让奴才就在您这当差,等喜子公公的病好了,奴才再回去。”
皇上冷冰冰的看了梅行一眼,然后“哼”了一声,就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顺手还把帐子放了下来,好像是嫌梅行碍眼一样。
梅行:“......”皇上怎么生气了?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皇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好像从云静姝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生出了一种无力之感。
而这种无力之感,逼得他生起了自己的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心中其实是想留云静姝在这里的,但他也知道这样于礼不合,云静姝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怎能和她单独的共处一室呢?
他在脑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对谁生出心思都可以,唯独云静姝不行,但他又阻止不了,自己一遍遍的想要靠近云静姝的心思。
两相矛盾之下,便生出了这种无力的感觉。
他不是在气别人,而是在气他自己,他恨这样无力的自己!
第二天一早,云静姝觉得自己还没睡饱,便被吵醒了。
“紫珠,外面什么事啊?”云静姝从床上坐起来,薄被从身上滑落,露出里面皱皱巴巴的寝衣。
她睡觉爱翻身,衣服睡成咸菜,一点都不奇怪。
紫珠把云静姝今日要穿的衣裳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她的手边。
“回太后,太守府门前的百姓比昨日更多了,都是要让皇上放了郭太守的。”
云静姝一听,当即眉头一皱,“还有没有王法了?当众威逼天子,这灵州百姓究竟是良民,还是土匪?走,去看看。”
太守府前的百姓已经从昨日的近百人,增加到了几百人,一个挨一个的跪在太守府门口,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还不算,更多的百姓拉起了横幅,走在灵州城的街道里,游行喊口号。
“郭太守是好官!求皇上放了郭太守!”
“郭太守是好官!求皇上放了郭太守!”
“郭太守是好官,求皇上放了郭太守!”
......
口号的声音洪亮,一直响彻了太守府,皇上大为头痛,刚退下去的烧,又有反复的征兆。
云静姝来到太守府前,看了半响外面的阵仗,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紫珠,你瞧着,外面这阵仗,是不是很有组织性,有纪律性?”
这么多人整齐划一的喊口号也就罢了,不要命一样的堵在太守府前,就算是百姓心中再爱戴郭力,也得考虑到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吧,万一惹恼了皇上,那可就凉凉了。
还有,昨日都没有游行的,怎么一夜之间,游行的人集结好了,连横幅都写出来了,啧啧,你要说这是没人教唆的,村口的大黄都不信。
紫珠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得老实的回道,“奴婢不知。”
“......罢了,也许是哀家想多了。”云静姝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嘲讽,“说不定郭力真是神仙下凡,给灵州的百姓下了***呢。”
“不好了,不好了!太后!”梅行一路跑过来,狠狠的喘着气,“不好了,太后。”
“哀家好着呢。”云静姝斜了梅行眼,“遇到事你就不能学学人家紫珠,处事冷静,临危不乱。”
“太后说的是。”梅行急喘几口,“但这次是真的大事不好,皇上因外面灵州百姓动了怒,现在要派兵驱赶百姓,还说要抓几个闹得最凶的,杀鸡儆猴呢!”
“什么?!”刚说要梅行遇事冷静,现在啪啪打脸了,“什么时候的事?现在皇上在哪?快带哀家去!”
云静姝跟着梅行,火急火燎的赶到前厅,果然见到皇上叫了侍卫来回话。
“不可!”云静姝走进去,“皇上,你登基不过一年,这是你第一次南巡,若是传出个什么,你叫史官会如何写你。”
“朕还怕他们不成?!”皇上怒气冲冲的,“你听听,太后,你听听外面怎么说的?他们就是要逼朕放了郭力!”
“朕贵为天子,若是受人威胁,那还当这个天子干什么?!”
“皇上,休得胡言。”云静姝给那侍卫递了个眼色,让他下去,“灵州百姓也是一时受了郭力的蒙蔽,并不是真心要与皇上作对,梅行,给皇上沏一杯茶来,去去火。”
“是。”
“太后,朕昨日已经忍让了一日,今日不想忍了。”皇上气得胸膛起伏,“朕今日一定要抓上几个带头的,看他们还闹不闹得起来?!”
“去,把人抓过来!”皇上还是气不过,想要来个杀一儆百。
“哎,等等。”
可云静姝叫了没用,那侍卫是听皇上的。
梅行把茶端过来,皇上一个没抓稳,泼在了衣服上,和手下的桌面上。
“奴才罪该万死。”梅行战战兢兢的跪下了,虽然没烫到皇上的手,但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什么都说不好。
皇上把茶盏重重放下,虽然也是心烦不已,恨不得拿这个太监出气,但考虑到是太后的人,他就还是忍了。
“是朕没有端稳,你先下去。”
茶水虽然只打湿了桌面一点点,但深色的桌布吸水性很强,已经慢慢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水印,那块水印还在慢慢加深。
云静姝看着那块水印,以及上面的兰草花纹,脑中想的却是她之前想过的一个问题——郭力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将太守府里的东西都换成新的?
还有,那些旧家具去哪里了?
既然郭力给自己设定的是一个清官的人设,又为何要浪费钱财,还多此一举?
郭力是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做事会给自己留有后路,他这样做得意义在哪里?
除非——
除非他是想掩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