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静姝默认了,“青娥,什么时辰了?”
“回太后,辰时了,您要睡一会儿吗?奴婢就在边上陪着您。”
云静姝起身摇了摇头,“服侍哀家穿衣吧。”
青娥将衣裳拿了过来,“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早些,奴婢想起太后怕冷,便自作主张将衣裳多添了一件。”
云静姝沉默的穿衣,目光幽幽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娥伺候云静姝洗漱了,她又沉默的吃了早膳。
燕宿看着那彷佛一口没动的早膳,提步进了外殿,“太后。”
“燕宿回来了啊,盛京城好玩吗?陆姑娘可开心?”云静姝是笑着说的,但脸上却没什么笑模样。
“宫里的事情,属下听说了,皇上他......”
云静姝心口轻轻一痛,打断了燕宿的话,“他如今是皇上了,也是你一个侍卫能议论的?”
“属下失言。”燕宿正色拱手,“昨夜镇国公世子已经进城了,此时正关在大理寺。”
大理寺里都是赵景翊的人,他自然放心将云沐阳关在那里,保证他死不了,也跑不了。
燕宿将一封密函双手呈上,“这个是随世子同行的密函,上面有镇国公的私章,是与世子同行的一个小厮交给属下的。”
私章完好无损,证明在递到云静姝手上时,没有任何人打开过,那小厮肯定也是镇国公不放心云沐阳孤身入京,所以特地安排的,倒是这封密函......
“给哀家的?”
“是。”
云静姝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密函打开了。
她以为镇国公会在密函上说,要她在赵景翊与镇国公府之中周旋,保住云沐阳的命,或者保住镇国公府世袭的爵位。
这本也是理所应当,因为云静姝是镇国公府里出来的女儿,就算当了太后,她身体里流动着的,也是云家的血脉。
没有云家,也就没有她的今天。
但她没想到的是,镇国公写在密函上的,竟然是要她不必管赵景翊和云家的恩怨。
镇国公要她好好照顾自己,没有子嗣依靠的太后本就艰难,镇国公只希望云静姝平安,每年一封报平安的书信,他们夫妇觉得足以。
云静姝抱着密函泪如雨下。
素未谋面的镇国公夫妇,只存在原主回忆之中的夫妻,彷佛一刹那成了养育云静姝多年的父母。
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淳淳爱护之心,怎能不让人肝肠寸断!
青娥和燕宿被云静姝忽如其来的哭泣吓得乱了针脚,一个忙着拿帕子擦,一个手足无措的安慰。
“太后您怎么哭了?可是镇国公说了什么?”
“若是为难的事,太后可写信回绝的镇国公,属下亲自去送。”
“太后,您别哭了,伤眼睛的。”青娥擦掉云静姝的泪水,但眼泪就跟流不尽一般,刚擦掉又涌了出来。
“青娥——”云静姝搂住青娥腰,靠在她身上放声哭了出来。
哭过之后的云静姝好受多了,她擦干眼泪之后,重新振作起来,“父亲虽不让哀家为云家奔波,但哀家也是云家的女儿,云家若倒了,哪还有哀家的寸瓦之地?”
“太后?”
“吩咐下去,废帝安葬好了之后,哀家就起身去骊山别馆。”这一会儿的功夫,云静姝连借口都想好了,“今年的冬天来的早,哀家旧疾发作,便去骊山别馆养病了。”
云静姝也没通知任何人,直接收拾了包袱,就带着慈宁宫里的人就出发了。
还是紫珠警醒,发现了慈宁宫里收拾的动作后,报了赵景翊,赵景翊才在宫门口将人拦了下来。
宫人纷纷行礼,“奴婢、奴才参见皇上——”
“你去哪里?”赵景翊没理会众人,他隔着马车问里面的人,脸色有些许紧张。
青娥打起帘子,赵景翊却看不见云静姝的脸。
“奴婢见过皇上。”青娥在马车里行过礼之后,微笑着说道,“太后的旧疾犯了,想去骊山别馆小住。”
“旧疾犯了?怎么不请太医?”
赵景翊想要上马车看看,燕宿却挡在了他的面前,“皇上,这于礼不合。”
赵景翊看了燕宿一眼,这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他有印象。
身份不明的杀手,云静姝饶了他一命,还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
他每次看向云静姝的目光,都令赵景翊格外不悦,他早就想杀了他,但云静姝偏偏要留下他。
“让开!”要不是看在云静姝的面子上,赵景翊早就杀了他。
青娥打断赵景翊,“皇上,太后这是旧疾,林太医还在的时候给太后看过,说是到温暖适宜的地方静养就好了。”
骊山别馆有温泉,还可以在地下烧炭供暖,的确是比皇宫里要好上很多。
赵景翊没有理由再拦,“什么时候回来?”
他很想看一眼里面的人,但云静姝就是躲着不见,连话也不愿跟他说,全部都由青娥代为传话。
“太后说,等天气暖和了,自然会回宫的。”
也就是说,年节都不在宫里过了。
他们如何会走到这个地步?她是在为赵辰楼的事情和他赌气吗?赵辰楼在她心中就这样重要?
还是说她是为了云沐阳?她在逼他放了云沐阳?
赵景翊伸手握住窗户,原本坚固的窗户在他掌下发出脆弱的声响,他黑眸深沉,风云聚集。
“太后若不在宫中,年节时该由谁主持大局?太后竟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燕宿出手隔开赵景翊,“离马车远点!”
梅行吃惊的放尖了嗓子,“大胆奴才,胆敢对太后动手?还不快将这厮拿下!”
气氛一触即发。
一只细白的手挑起帘子,窗户后露出云静姝苍白的脸,她黝黑的眼慢慢的看向了赵景翊。
几日之间她彷佛憔悴了许多,下巴都尖了,唇色也暗澹,眉宇之间更是有挥散不去的哀愁。
赵景翊心疼了。
可她说出口的话,立即就让赵景翊的心疼变成了笑话。
“哀家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力不从心,?”
一句话便让赵景翊落败了。
赵景翊放下手,云静姝便也将帘子放下了。
“起架。”
顺子喊了一声,太后的队伍又缓缓走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