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静姝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将腿也抬了上来,陵仙低声应了之后,跪在一边,将她的腿挪过来,轻轻锤了起来。
“太后,这个力度如何?”
“唔,还行。”云静姝将书翻了一页,端起小几上的温茶喝了一口。
正当云静姝昏昏欲睡的时候,青娥脚步轻轻的进来了,她先朝跪在地上的陵仙看了一眼,陵仙低着头,还在给云静姝捶着腿,察觉到青娥进来时,他手下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仅仅是这片刻的功夫,云静姝也察觉到了,她睁开眼睛,将手中的书扔到一边,“青娥。”
青娥走近几步,“太后,已经到了用膳的时辰,可要现在传膳?”
“传吧。”以前她总觉得饿,吃啥都特别香,最近也不知是怎的,总觉得到了点肚子也不饿,“尚贵人呢?还在见星那儿?”
“尚贵人陪见星玩了一会儿便回去,只是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似哭过。”
“哭?”尚飞语进宫后的人生跌宕起伏几次,云静姝也没见她哭过,怎么今日哭了?
“她可是察觉到什么?今日见星边上是谁人在伺候,尚贵人可有说些什么?”
“回太后,每次见星和尚贵人独处的时候,都不喜欢有太多人跟着,所以今日也是一样,并没有人在边上伺候。”
云静姝眉头轻锁,将腿从陵仙的手中收回来,“镇国公世子呢?”
“世子带的随行脚程快,今早已经和风老板一起出城了。”
昨日云沐阳就和风慕情进宫与她告别了,他得了赐婚的圣旨,再加上有奏报说边境偶有异动,他这便就要领着风慕情回去了,届时他们的大婚就在边境举办,云静姝不能去,便已经让人准备了贺礼,专程派人送过去。
云静姝‘嗯’了一声,站起身往外面走去,“传膳吧,宁贵人那边也让人盯着些。”
青娥应声。
过了几日,宁又晴便将收集好的证据呈到了皇上的桉头。
宁又晴望着桌后皇上的脸色又平静变为阴沉,微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皇上,臣妾刚知道此事便来告诉您了,没想到宣平侯府竟然这么大胆,先是让已经怀有身孕的二姑娘进宫选妃,后来又偷龙转凤将三姑娘送进宫来,真是一点也没有把您放在眼里,亏您还那么信任宣平侯!”
皇上压低了眉眼,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此事宁大人可知?”
宁又晴僵了一下,皇上这话问的巧妙,她应该怎么答呢?
若说不知,保全了皇上的面子,但那可能吗?她要查宣平侯府的事情,宁府怎会不知?她依靠的也不是宫里的人,而是宁府的人。
若说知道,那皇上的脸可就丢大了,皇上能忍吗?一个不好,说不定父亲在朝中也要坐一段时间的冷板凳。
宁又晴战战兢兢说道,“皇上息怒,此事除了臣妾的父亲,再无人知晓了,父亲也说让臣妾亲自将此事禀报给您,不得外传,一切都等您定夺,现在朝中正值用人之际,父亲知您艰难,父亲用心良苦,请皇上明鉴。”
皇上的脸色好了些,“宁大人有心了。”
宁又晴稍稍抬起眼,去看皇上的脸色,“皇上,那尚贵人的事......”
“你先下去。”皇上的脸又阴了下来。
宁又晴便出了紫辰殿,但她没有走远,而是躲在紫辰殿去往后宫的必经之路上。
没过多久,皇上便走出了紫辰殿,往丹霞宫的方向去了,宁又晴紧跟其后。
皇上每次去找尚飞语,都会让人知会一声,两人好做配合,这还是皇上第一次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直接过来了丹霞宫。
尚飞语正闲着无事让手下的人教她女红,她想给见星亲自做几身衣裳,听闻皇上来了的时候,她还有些惊讶。
她让含芝将东西收起来,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走出门候着了。
皇上刚走进丹霞宫,便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尚飞语不明所以,惊讶的抬头看了皇上一眼,“皇上今日心情不好?不如臣妾说几件慈宁宫的趣事给您听听?”
皇上的脸阴沉得都要滴水了。
皇上大步走近尚飞语,直到两人之间的呼吸声对方都能听见了。
他们从没有离得这样近过,尚飞语有些不自在的退后了半步,“皇上,怎么了?臣妾脸上是有东西吗?”
皇上伸出手指,按上了尚飞语眉梢上的那颗痣,刹那间,尚飞语的心脏都跳出了嗓子眼,她刚想逃,皇上便锁住了她的胳膊,然后一点点抹掉了她眉梢上画出来的那枚红痣。
尚飞语的脸上一瞬间就失去了血色,她抖着唇不敢看皇上的脸,强撑着自若道,“皇上,您这是干什么?臣妾的妆都花了。”
皇上勾起嘴角冷哼道,“你果然是宣平侯的三女儿,宋博然那个消失的妻子。”
尚飞语腿脚一软,差点摔下去,她抬起头,嘴巴张了张,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骇到失了声。
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此事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宣平侯已经下了令,所有知情的人通通不准说出去,否则就是自寻死路,就包括已经嫁做人妇怀孕生子的二姐。
这么久了,一直没人发现,怎么皇上突然就知道了?
尚飞语本想着不承认自己是宣平侯的三女儿,但皇上又不是傻子,他能来丹霞宫戳穿她的身份,那便是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而且宋博然在洛州之事,是皇上南巡时亲自处理,还元泱一个清白的,她便是再如何撒谎,也蒙骗不了皇上。
尚飞语当机立断,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臣妾也想过向皇上坦白身份,但臣妾怕皇上迁怒尚家,臣妾的二姐那时还未生产,臣妾真的担心她有个什么好歹,所以才迟迟没有对皇上说出真相。”
皇上怒起,“你有什么资格自称臣妾?你是从洛州乡下接回盛京的,又曾嫁过人生育过孩子,有什么资格当朕的女人!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一些!”
“你和宣平侯府的关系如何,你真当朕不知道?你何尝担心过宣平侯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一切不过都是你的惺惺作态罢了!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狠心丢下的人,谈什么真心亲情,不过一歹毒妇人尔!”
“歹毒妇人......”尚飞语喃喃自语,抬头仰望着皇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一片惊慌与茫然。
“朕今日就废了你这歹毒妇人!省得污了朕的眼睛!”皇上现在再看尚飞语,简直是厌恶至极,彷佛多看她一眼都嫌脏,“来人!”
“你要废了我?”趁着外面的人还没进来,尚尚飞语狞笑着飞快的说道,“皇上,慈宁宫里的那封信,可是我帮您去偷的,您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一国之君和太后之间有所苟合吗?!”
“放肆!”皇上上前就给了尚飞语一巴掌,清脆的‘啪’了一声,尚飞语的脸上便浮现出五个手指印,嘴角也见了血。
这一幕,也被刚进门的小喜子等人看到了。
含芝都快吓傻了,“贵人!贵人你怎么样了?”
她冲到尚飞语身边,搀扶着她,去看她受伤的脸。
“你以为朕还会受你的威胁?一介疯妇的话,你以为会有谁信?”皇上指着她身边碍眼的含芝,对小喜子说道,“这宫女以下犯上,蔑视圣威,直接拖出去杖毙!”
尚飞语惊骇回头,“皇上,皇上,不能,含芝什么都不知道......”
“贵人!”含芝惊骇的抓住尚飞语的手,“贵人救我!”
小喜子朝外说了一声,便有人进来拖含芝了,尚飞语紧紧的抓着含芝不放,“皇上,皇上,含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她,臣妾可以发誓什么都不会说出去,若是臣妾透露出一个字,便叫臣妾不得好死!”
皇上冷眼看着她,小喜子瞅了瞅皇上的脸色,劝道,“贵人,您放手吧,别再惹皇上生气了,不过是一个宫女,奴才明日再领几个您好好选选。”
尚飞语还是抓着不放,手心刚愈合的伤口又迸裂开来,渗出了血,她惶急的落下眼泪,“卑贱之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皇上,臣妾谁都不要,就要含芝!皇上,臣妾求求您了,您放过她吧!您就看在臣妾为您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
皇上冷漠的注视着她,说出的话比霜雪天的冰霜还要冷,“并非是朕无情,你走到今日,便该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一个都留不住的,不是朕一定要处死她,而是她伺候过你,就一定要死,说到底,是你害死了她。”
尚飞语愣住了,身边的含芝被人拖走,她的呼救声也渐渐远了,随机就响起了含芝的惨叫,那惨叫声没一会儿便消失了,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小喜子听了底下人的汇报之后,便走到皇上身边,“皇上,那丫头还没撑过十下便没了。”
小喜子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到了尚飞语的耳中,“没了?”
豆大的眼泪,从尚飞语的眼眶里脱出来,她转头看向慈宁宫外面,可含芝不会再从外面进来,喊她一声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