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后传信之人,是摄政王!
与太后有私情的,也不是旁人,正是摄政王赵景翊!
这个消息过于惊骇,令皇上震然失语,“怎么会是他?”
然而皇上震惊过后,表情又冷寂了下来,他将密信扔了回去,冷飕飕道,“那你就更该死了!”
尚飞语偷完信之后,便又将匣子锁了回去,所以云静姝回了慈宁宫之后,并未打开匣子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摄政王的消息,还是在入夜时分传到了慈宁宫里。
消息是紫珠带进来的,她从长公主那里回来后,便一直停留在宫外,等候着摄政王的消息。
紫珠把纸条拿进来的时候,神情有些微的不自然,她看了梅行一眼。
梅行感知到她的眼色,便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什么事?是摄政王的消息吗?”
紫珠点点头,把纸条打开,让梅行看了一眼。
梅行只扫了一眼,心便跳到了嗓子眼,“这消息哪来的?准确吗?”
“暗卫递进来的,不会错的。”紫珠又说了几句暗卫和她说的情况。
梅行手抖着接过了纸条,“我进去和太后说吧,还能安慰几句。”
云静姝刚刚洗过了澡,这天气热得很,她恨不得一天泡两遍浴池子了。
青娥正在给她擦干头发,云静姝扫了一眼左脚拌右脚进来的梅行,笑着打趣,“你们在门外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哀家听听。”
随后,她便看到了梅行手上的小纸条,“他的消息?”
梅行点点头,将纸条呈上去,没有说话。
“怎么了这是?”云静姝笑说了一句,然后便打开了纸条。
那笑容便僵在了脸上,然后渐渐消失了,脸也白了个彻底,“消息是谁传进来的?!”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摄政王受伏身死。
云静姝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跟他们说过话,梅行和青娥吓得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
“回......回太后,是摄政王的暗卫给紫珠的。”梅行的声音也跟着在颤。
云静姝将纸条拍在桌上,“他前几日才给哀家传过信,怎么可能......”
“暗卫说,摄政王追击顺王时遭遇埋伏,不幸......殒命,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尸体已被野兽啃噬,面目全非,后由镇国公世子收殓了,不日便会抵达盛京,太后......节哀。”
也许用不着明日早朝,云沐阳的奏报便会抵达盛京,全皇宫都会知道摄政王已经死了的消息,等待明日,全盛京城便也知道了。
“哀家节什么哀?”云静姝攥着纸条站起来,嘴唇上的血色也失了个干净,她的眼睛里含着眼泪,硬生生的没有落下来,“说必定他只是受了重伤,这千里之遥,信传错了,也是有的,东家生了一头猪,传到西家的时候,也会变成十头驴,哀家不是常说吗?不信谣不传谣.......”
“太后!”青娥惊呼一声,扶着云静姝。
她湿着头发摇摇欲坠,浑身都在抖,下巴上有水迹滴落,还努力的将嘴角往上牵,“说不定他是在和哀家开玩笑呢?他还欠哀家一句道歉,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梅行站起来,和青娥一起将她扶到榻边,“太后,您注意着自个儿的身子。”
“太后,切勿大喜大悲,仔细伤了身子。”
“太后,摄政王临走前,将盛京城里的暗卫悉数留给您,就是希望您保重好自己。”
“他人都不在了,哀家还要他的暗卫干什么?”手中的纸条落了地,云静姝空洞的回望了青娥一眼,“你们都出去吧,哀家想一个人静一静。”
“太后!”青娥是真怕她做什么傻事。
这些日子,太后对于摄政王的情意,虽然她自己不承认,但她作为贴身伺候的人,是能够看出来的。
云静姝勉强的笑了一下,“青娥,你放心,哀家若是不看到他的尸首,是不会相信他就这么死了的。”
就是因为这样,青娥才担忧不已,她还想再劝,梅行却拉了一把她。
“让太后独自待一会儿吧。”梅行的眼中也是担忧,但还是说道,“这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太后看似柔弱,但实则内心刚强,她不会做自轻自贱的事情的,这一点,梅行肯定无疑。
但摄政王的死,的确对于云静姝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她的伤痛,她不愿意展示在人前,只想独自小心舔舐。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给她独处,然后走出来的时间。
云静姝在榻上坐了很久,想了很多她和摄政王的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的互相试探,互相利用对方,到后来互相信任,结为同盟,摄政王屡次救她,她不是个傻子,她早就看出来摄政王对她有情了,但她偏要端着,怕他只是图一时的新鲜感。
直到后来,两个人互相确认心意,她也并未承诺过他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俩的身份,什么承诺都是难以兑现的,还不如不说,只活在当下。
男欢女爱没什么不好的,和则在一起,不和则分开,没有海誓山盟,没有谈婚论嫁,不必有感情的牵扯,也没有歇斯底里,他们两个,本就是活得清醒克制的两个人。
原本,他们就是两个契合的灵魂有了相交点罢了,可现在,她的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她明知道暗卫传来的消息是真的,她应该平静的接受现实,安抚好手下的人,处理慈宁宫里的事情,但她为什么说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不相信他死了这种话呢?
她这是怎么了?
云静姝捂着胸口,倒在榻上,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眼角也干涩得很,她伸出手擦了一下眼角,手指上便有了明显的水迹。
殿里还放着冰块,云静姝望着那晶莹剔透的颜色,又望向窗外和它同色的月亮。
“都这个时辰了啊,平常这个时辰,哀家都已经睡了......”
云静姝拉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子,然后闭上了眼睛。
翌日,摄政王身死的消息便已传遍朝野,朝堂之上,整整一个上午都在议论这件事,最后商量出了结果之后,才散了早朝。
摄政王乃是夏朝的肱股之臣,是皇上的皇叔,又是为江山社稷而死,他的葬仪,自然是要按照夏朝的最高规格来办。
早朝都下了,云静姝都没能起身,因为昨晚上湿着头发睡了一宿,导致她发了高烧,一直到早上,高烧也没有退下去。
林太医来看了,他前脚刚走,皇上便来了。
他是下了早朝之后直接过来的,没有回紫辰殿,所以连朝服也没换。
“太后如何了?”皇上步伐匆匆的往里走,他本来以为云静姝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但没想到这夏日里还病倒了。
“回皇上的话,太后刚刚吃过了药,眼下高热已经退了。”青娥跟在皇上身边,帮他打起了内殿的帘子。
皇上走到云静姝的床榻边,看清了她消瘦的脸。
云静姝还睡着,蜷缩在薄被里,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难以释怀的事情,眉头一直紧紧的皱着,泪水从眼角溢出,想来是在睡梦里,也是伤心难过的。
看着那滴泪水缓缓落入枕上,皇上的心彷佛被一根尖锐的针刺痛了。
他伸出手去,擦拭掉云静姝的泪水。
青娥拿出帕子的手顿在了空中,心惊肉跳的看了皇上的背影一眼,连忙转身将内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皇上紧抿着唇,明明是没有温度的水渍,他的手指却烫得生疼。
“为什么是他?”话问出了口,但云静姝犹在睡梦中,无法回答他。
“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他?”他的手指流连在她的眉眼处,彷佛有无尽的不舍与沉痛。
“谁都可以,但是他不行,他必须得死,他不死,朕这皇位就坐得不安生。”
“如今这天下,人人只识得摄政王,谁又理会过朕?朕不是父皇,不会懦弱着犹豫不决,也不会被所谓的亲情羁绊住,更何况,朕与摄政王之间哪有什么血缘亲情?”
“父皇这一辈子,临到死了还担惊受怕,怕后世说他是窃国之贼,可朕不怕,朕不是父皇,也不会变成他。”
“太后,你为什么要喜欢上他?”
“为什么不能是朕......”
云静姝总觉得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吵闹得很,她很想醒过来呵斥那人,但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得有沉沉的睡了下去。
云静姝足足睡了两日才醒过来,青娥扶着她,给她穿衣,梅行蹲在地上,给她穿鞋袜。
“哀家睡了多久?”云静姝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声音也是哑的。
“回太后,两日了。”
睡了这么久吗?
云静姝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紫珠便眼疾手快倒了温水,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了。
“他......”云静姝看向紫珠,“到哪里了?”
“镇国公世子带着摄政王的遗体先行,已经到盛京城外了,今夜便会入城。”
云静姝低低的应了一声,吩咐青娥给她梳妆,说她要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