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是他想多了。
摄政王将手放在胸口,那里放着云静姝的一件小衣,这么多日夜,小衣从未离身过,跟随他征战,早已染了血又凝固,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要是云静姝看到她送他的东西被弄脏了,会不会不高兴呢?
应当是会拿圆熘熘的眼睛瞪他的吧!
摄政王低头温柔一笑,拿出水壶喝了几口,然后发话了,“等马喝了水,便出发进峡谷!”
争取日落之前追上顺王,只要能活捉顺王,便可打道回程,再次见到他的女人,跟随他征战的部下,也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
只要能追上顺王。
待马匹都歇息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摄政王领着这队精英出发了,除了贡辛,他们都是跟随摄政王多年的部下,在军中是精英中的精英,驭马技术也是一流,此时伴随着摄政王的一声令下,急速冲向峡谷。
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急速奔向的,却是一条死亡之路。
摄政王在进入峡谷之后,就发现了不对,他停下马,做了一个手势,身后便整齐划一的停下了。
“怎么了,摄政王?”
摄政王抬头看向天空,峡谷两侧狭窄,怪石嶙峋耸立,但奇怪的是,这里太安静了,除了风声,好像什么都没有。
摄政王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额头的汗水也缓缓滑落进眼睛里,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不对劲,这里不对,摄政王好似在峡谷的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摄政王调转马头,一鞭子抽在马上,“掉头回去!”
连鸟声都没有,一定是动物也感知了危险,一声都不敢发,如果他没猜错,峡谷的前路一定被堵死了,这两侧的岩石上,一定都藏着人。
有人正在埋伏他!
众人想也没想,便跟着掉头。
但一切都太迟了。
峡谷两侧的岩石上,开始不停的有巨石滚落下来,砸到摄政王的部下身上,砸到马匹上,他的耳边一时间充斥着喊叫声,和浓重的血腥混杂的味道。
贡辛大喊道,“保护摄政王——”
有人的脑袋甚至被砸开了花,摄政王紧紧拉住缰绳,咬牙驱使着马往回冲,眼角的余光,还能看到两侧岩石上隐隐重重的人影。
人很多,他这次来抓顺王,本就只带了军中三十多人,杀鸡焉用牛刀,他本以为抓一个仓皇而逃的顺王,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这岩石上的人,晃眼一看,竟然有百人之多。
寡不敌众,何况他们还设下了陷阱。
这陷阱不会是顺王设下的,顺王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功夫去撬动这些山石?布下这一切?
究竟是谁?谁想要他赵景翊的性命?
巨石过后,又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全部都是对准他来的。
“摄政王!”
摄政王面沉如水,一心对付这箭雨,手中的剑只剩下了银色的残影。
他保护了自己,却无法保护胯下的战马。
摄政王的坐骑中了箭嘶鸣,高高的扬起马蹄,摄政王起身,一脚踢在马背上,气势如虹。
他的坐骑颇通人性,又稳稳当当的站直了,尽管马腿腹上中的箭让它血流不止,它还是尽量在配合着摄政王。
贡辛驱马来到摄政王身边,对他大喊道,“摄政王,上面有人!”
摄政王已经早贡辛一步看到了,他只是在想如何才能突破重围。
最终他放弃了跟随自己多年的战马,从马背上飞身上两边的峭壁,“跟着本王,杀出一条血路!”
“属下在!”
贡辛第一个回应之后,剩下还活着的几个人也纷纷响应,“属下在——”
摄政王从峭壁上攀爬上去,峭壁上的人立刻就来堵截他,摄政王一手攀着岩石,一手持剑,任凭对方如何占据地理优势,愣是没伤他分毫。
他爬上峭壁的那一刻,回头看了峡谷里一眼,倒在地上血肉模湖的,全都是那些跟随他多年的部下。
就在前一天,他们还在跟他开着玩笑,说这次回到盛京城,一定要上梨花阁里醉上一场,醉他个三天三夜不着家。
可现在,他们一个都回不去了。
摄政王的眼里染了血,彷若修罗在世,天生一双血童,看得对面的人心惊胆战。
是他们都忘了,盛京城的奢靡并没有磨灭摄政王的锐气,只是将那些血腥味暂时掩盖了,一旦揭开了那层,他依旧一个眼神,就令敌人胆寒,是无人可挡的存在。
峭壁上的这些人在摄政王嗜血的眼神下,竟然退缩了一下。
“杀了他!”为首的一个手持双剑的男子,阴森的盯着摄政王,口中的话,比这峡谷里的风还有凛冽,“杀了他,任务便完成了。”
虽然蒙着面的黑衣人,但摄政王从他们训练有素的动作中,看出了独属于军人的那份熟稔感。
这些人都是军营里的人!
摄政王刚产生这个念头,这群黑衣人便一拥而上。
渐渐的,摄政王的腰上,肩上都已染了血,但峭壁上的弓箭手,也已经被他一个个都杀掉了。
“摄政王!”
贡辛也上来了,他的一只手被射穿了,完全动不了,却还想要挡在摄政王跟前。
摄政王一把拉住要往前冲的贡辛,厉声喝道,“你上来干什么?!”
贡辛顿了一下,声音里有了一丝不稳,“他们......都死了。”
摄政王看向峡谷里,果然没有一个人是还站着的,连他的马,也已经倒下了,即便有几个还是重伤没有断气的,也有黑衣人下去,对着致命处补上一刀。
摄政王目赤欲裂,面目狰狞,“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那个人并没有回答他,反倒是眼里多了一丝怜悯。
“摄政王,你先走,属下断后!”贡辛将摄政王往后推去。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看出了贡辛的意图,命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几十个黑衣人纷拥而上。
贡辛为了保住摄政王,几乎是在拿身体替摄政王挡刀,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喉咙也已被鲜血堵住,话都说不出来了,拿剑的手只是本能的在挥舞着,替他尽忠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