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登基前,这曾是秦太妃心头的一块大病,但后来皇上登基,秦太妃便无暇顾及他们了,便只由得他们去了。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瞧见驸马安文彬的样子时,她还是吓了一跳。
昔日的翩翩公子安文彬,如今瘦成了骷髅人,双颊和眼窝都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双脚还有铁链捆绑过的痕迹,光是站着都颤颤巍巍的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只勉强还有个人形。
“奴才参见太后。”顺子行了礼,又对安文彬说道,“安公子,这位便是当朝太后。”
安文彬被顺子扶着向云静姝行礼,“草民参见太后,多谢太后救命之恩。”
“平身。”云静姝让安文彬不必客气,免得断了气,“怎么弄成了这样?这都是长公主干的?”
安文彬被梅行扶到椅子上坐着,他对着云静姝点了点头,“太后,请恕草民失礼。”
然后拉高了裤腿,露出他敷了伤药的脚踝,白色的药膏下,是红肿溃烂的皮肉,如今已经快到夏日,安文彬脚踝出淤血不通,伤口处竟是已经腐烂了,还散发着阵阵臭味。
云静姝只扫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安文彬放下裤腿,又跪在了地上,“草民腿上这伤,皆是长公主命人捆绑所致,公主府上都是长公主的人,草民根本逃不出来,要不是紫珠姑娘和顺公公所救,草民就是死了,也无人知晓,求太后为草民做主!”
云静姝端得是一派正气凛然,“哀家自然是会为你做主,你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
当时紫珠发现安文彬被软禁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出不对了,若是夫妻感情不和,大不了和离便是,也用不着把驸马关犯人似的关起来。
紫珠趁着公主府上采买,跟着混进了公主府,她本就生的高大,样貌又像男人,进去之后竟然也无人发现,然后趁着看守的人换岗的时候,偷偷熘进了关押驸马的房间。
这一进去可不得了,里面臭气熏天,安文彬更是病得奄奄一息,他被关押在里面好几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就是病了,也无人给他找大夫。
照安文彬的话来说,长公主是巴不得他病死了才好,这样就无人知晓她的秘密了,她也省得杀人灭口了,毕竟是驸马,就算是死,也要有个名目。
紫珠随身带着药,便给他喂了药,将安文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然后便从安文彬口中得知了,长公主为何要软禁他的真相。
原来长公主竟然和顺王有勾结!顺王在宫中自导自演的那一出,乃至后来到慈宁宫绑走云静姝,都是长公主在其中推波助澜的结果!
安文彬无意间发现了此事,不敢和长公主公然抵抗,只想进宫禀报给皇上,然后被长公主发现了,给软禁了起来。
长公主府上人多眼杂,紫珠无法独自带着安文彬逃出去,又怕被人发现,牵连到云静姝,于是便给云静姝传了信,再找了摄政王的暗卫。
摄政王走的时候,留了暗卫在盛京中保护云静姝,这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后来顺子又出了宫,打着太后给长公主送小礼物的旗号,转移了长公主的视线,紫珠便和暗卫一起闯进后院偷偷救走了安文彬,然后将他安置在这处秘密宅院里治了伤,直到云静姝的到来。
安文彬回忆起往事,好好的一大老爷们,眼睛都红了,“平日里我只当她性子火爆,对她处处忍让,谁曾想她竟胆大包天,做出这等事情来!”
“那日我从诗会上回来,多喝了一点酒,正要回房歇息,便被她的婢女拦下了,吵嚷之间,我被她一把推到书桉之上,恰好看到了她与顺王的书信,信中正好提到是她将宫里的部署全部告知给顺王的。”
“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就算我连夜进宫,宫门也已宵禁,我装作醉酒没有看清那是什么,她便放我回房了,第二天我本想装作出门与朋友相聚,转而进宫,可没想到她竟然将我软禁了起来,用铁链拴住我的双足防止我逃脱,还差人去我家中说我生了病,需要静养。”
“就这样,我被关了十多日,这才被紫珠姑娘救了出来。”
虽然安文彬说的有理有据,两只脚上的伤也能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但云静姝心里还是心存疑虑,“哀家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但长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皇上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顺王虽也是她哥哥,但毕竟不是一母所生,平日里关系也并不亲厚,你这话就算是说到皇上面前,皇上也是不会信的。”
安文彬抬起头,看了云静姝一眼,又说了一句,“但太后并不是长公主的亲生母亲,秦太妃才是。”
云静姝愣了愣。
安文彬继续说道,“秦太妃离宫去永海之时,是长公主给她送行的,当时草民也在其中,草民亲耳听到,秦太妃说她被逼离宫之事与太后有关,要长公主替她报仇,将她重新迎回皇宫。”
“草民虽不知帮助顺王和迎回秦太妃有什么关系,但显然长公主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秦太妃。”
梅行突然想到了云静姝在慈宁宫被掳走一事,安文彬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但他们这些慈宁宫里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长公主告诉顺王皇宫中的部署,给他通风报信,助他从宫里逃出来,还带走了云静姝,因为长公主本以为顺王去了慈宁宫是要杀掉云静姝的,这样一来,太后一死,秦太妃就能从永海回来,说不定还能带上那个年幼的弟弟。
但长公主太愚蠢了,她的心计都抵不过顺王,竟然还妄想和顺王结盟?
杀了云静姝,对顺王有什么好处?就算他在南康登基,那也只会把云家的怒火转移到他的头上,他这个皇帝还做得稳吗?光是掳走云静姝一说,云沐阳便已经搅得他的后方不得安宁了,要是云静姝死于他手,那么用不着皇上动手,镇国公就先要灭了他。
所以顺王怎么可能按照长公主想的去做,他不过是利用长公主罢了,就想他之前为了想和云静姝拉拢关系,还说要帮她除了秦太妃一样。
顺王此人两面三刀,云静姝早已看透了,连自己的女人都能欺瞒利用,此人已经没有底线了。
依云静姝猜测,长公主不仅没有在顺王手中讨到任何便宜,还被顺王抓住和他勾结这一点进行威胁,说不定长公主为了自保,还告诉了顺王不少的消息。
就拿冯翁在南康大败来说,说不定就有这位长公主的功劳。
安文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但云静姝却觉着这件事自己不能接。
“这样吧,哀家给你推荐一个人,你直接去投奔他,这样既能保住你们安家,也能保住你的小命。”
现在这会儿安文彬丢了,长公主肯定是满大街的找人,如果人找到了,那肯定是二话不说先卡察了,杀人灭口。
云静姝让紫珠带着安文彬去了顺天府找邵府尹,腿上的伤也不用治了,越惨越好,他现在没有长公主和顺王勾结的证据,那就先告诉皇上,让皇上去派人查了。
云静姝功成身退,顺便逛了逛盛京城的街市。
南康的战场上就算是打的血肉横飞,盛京城的街市上也是依旧热闹。
云静姝买了很多的小吃,由梅行捧着,她则是甩开了膀子吃,“本来哀家以为长公主是想插手后宫里的事情,才让紫珠盯着她,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还是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梅行的两只手都是满满当当的,“奴才也没有想到,这长公主怕是疯魔了,连皇上这个亲弟弟也不顾了。”
“她哪里是不顾及了?她是一开始便没有想那么多,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宫内早有部署一事,她定然清楚,她想借顺王的手杀掉哀家,只要哀家一死,顺王未必能从皇宫逃出去,就算他逃出去了,也是腹背受敌,成不了事。”云静姝边走边吃,恍若一个寻常女子,“那个那个,梅行,去买那个!”
云静姝指着一个摊位上的藕粉说,藕粉里放了桂圆红枣,香甜得很,又用竹筒盛着,里面放一个木勺,稳稳当当,又方便拿着。
梅行当即掏出钱,给云静姝买了一份。
云静姝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又说道,“但顺王既然有了孤身入宫的勇气,那肯定是已经在南康安排好了一切,长公主不知道河西水患和普济寺都与顺王有关,自然也不知道顺王的筹谋,她想借顺王的手,实则自己已经成了顺王的棋子。”
“等着吧,咱们这位皇上,现在的变化大得很呐。”
小打小闹,皇上也许不会计较,就连秦太妃想杀云静姝几次,皇上还是给了自己生母一个安享晚年的机会,但涉及到大事上,皇上便不是这个态度了。
算起来,顺王也是皇上的大哥,顺王在年宴上谎称遇刺,皇上在震惊愤怒过后,不也是能当机立断,将计就计诛杀顺王,要不是顺王抓了云静姝当人质,现在顺王坟头上的青草都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