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七杀越说越觉得可行,欢喜雀跃地憧憬规划道,“等我回了楚国,我就到处宣传大周女帝治国有方。我要告诉他们,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成为大周女帝的子民。他们每天都能听到大周女帝如何如何好,到时候不用三郎你出兵,楚国百姓自己就归顺你了。”
裴仪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调侃道:“你倒是想得美。”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她连皇帝宝座都还没拿下,更遑论说吞并楚国?
“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七杀煞有介事地道,“到时候,我请荀欢帮忙布置宣传。”
裴仪被逗乐了,笑着打趣道:“你还知道用人了?”
七杀腰杆挺得笔直笔直的,理直气壮地道:“反正大家都是一头的,我请荀欢帮忙,他没道理不肯的。”
裴仪看他说得这么认真,不由得越发好笑。
七杀认认真真地瞅着她,微微蹙着眉头一本正经地道:“三郎你笑什么呀?我是认真的。”
裴仪渐渐止了笑声。
她的神色逐渐严肃起来,沉声道:“我也是认真的。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如今再多打算都是不作数的。”
七杀微微一怔,很有些伤心地道:“三郎你不信我。”
裴仪凝视着面前的忧伤小郎君,语重心长地道:“不是不信你,而是以后的事没有人能说得准。”
七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很坚决地问道:“那如果以后我助你吞并了楚国,你会娶我做皇夫吗?”
裴仪愣了片刻,很认真地道:“会。”
如果能兵不血刃地吞了楚国,娶七杀做皇夫有何不可?
不过,可笑之处就在于,一个人在尝过皇权的滋味儿之后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国家被他国吞并?
七杀今日能说出这等荒唐幼稚之语,无非是因为他还从未在权力漩涡里打过转儿。
她也就姑妄听之而已。
等将来七杀真的回了楚国,他也肯定只会把今日的幼稚之语当做“童言无忌”。
裴仪心里就跟个明镜似的,压根儿就没把七杀如今说的话当真。
然而,七杀见她回答得这么干脆,心里一下子升腾起来极大的希望。
他很是开心地反复确认道:“三郎此话当真?”
裴仪把少年的愉悦都看在了眼里,似笑非笑道:“只要你能做得到,我必定当真。”
七杀抿唇笑了。
他偷着乐了一会儿,这才欢快无比地道:“我当然能做到。三郎,要不我们立个字据?”
裴仪忍俊不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这是改朝换代要掉脑袋的大事情,你敢白纸黑字的写出来让人抓把柄?”
七杀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轻轻握住心上人的一双手,无比虔诚地道:“三郎,我今天说的这些,我会一直记得。你也要说话算话呀。”
裴仪不觉莞尔。
对方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有几分动容。
不过,此等大事却让七杀以一种极为轻率的方式做了一个注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真的。
但就眼下这种情况,顺着七杀的话往下说才是正道,不然这位大佬一定又会委屈巴巴地和她掰扯上半天。
于是乎,裴仪面上很认真地附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七杀得了保证,心里开心极了。
裴仪揉了揉有点发涨的太阳穴,心累地道:“你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七杀心里甜滋滋的,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
裴仪顿时心里松了口气,语气很是轻松地道:“那你快些吧,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还在长身体,早点回去睡,对身体好。”
七杀听到这些关怀之语,第一反应是心里超级甜。
但下一瞬,他便有了别的想法,微微不满地道:“三郎,你又把我当小孩子。”
裴仪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没有。”
七杀微微哼唧了一声,自个儿挪到床边穿鞋子。
裴仪在床上盘腿坐着,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
七杀默默穿好鞋子后就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么的,裴仪总觉得这一眼有点不怀好意。
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少年,谨慎地问道:“你想干嘛?”
七杀软乎乎地问道:“三郎就不下床送我一下吗?”
裴仪瞅着这个英俊无俦的少年郎,嗤笑道:“你是走不来路要人护送的小奶娃吗?”
七杀一听到心上人把自己比作小孩子,顿时就不舒服了。
他略带不满地道:“你不送我就算了。”
裴仪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瞅着少年郎,也不回话。
七杀又贼兮兮地确认道:“三郎,你就是不想下床穿鞋子送我,对吧?”
裴仪瞅着这个不怀好意的少年郎,却又猜不出这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哂笑道:“没错。我现在只想睡觉,不想再穿一次鞋子各种麻烦了。”
七杀抿唇笑了,贼兮兮地道:“我明白啦。”
裴仪一头雾水,心说你明白什么了。
下一秒,这个好看得过分的少年郎就倾身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这个吻一触即分,就像蜻蜓点水一样。
紧接着,这个少年郎就跟脚底下踩了风火轮似的,眨眼之间就跑到了门槛边,接着便扶着门框回头来看她,一副干了坏事之后窥探是否被追击的贼头贼脑之样。
裴仪摸了把自己被亲的那边脸,突然觉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她无奈地瞪着站在门框边的美少年,语意不明地笑骂道:“赶紧滚。”
七杀神情有些呆,默默地想:三郎好像没有生气,那就是不嫌弃我亲她啦?那下次我也可以亲她吧?
想到这里,七杀心里甜得很。
他想了想军营里那些军爷泡妹子的情形,学着他们的作风对着裴仪吹了声口哨,接着便欢天喜地地跑了。
裴仪当即满头黑线。
这流里流气跟个小混混一样的做派到底是去哪儿学的?
这种不正之风一定得改了!
像个什么样子?
怀揣着这种不平之气,裴仪终于陷入了梦乡。
然而,这个梦过于旖旎,以至于她醒来之后非但没觉得神清气爽,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