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仪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家小侍卫护在了身后。
她似笑非笑道:“保护主子是侍卫应尽的本分。晏娘子这般闷声不吭地接近我,难保我家侍卫不会怀疑你居心叵测。”
晏落鱼气笑了。
她还是头一次听人将她的主动靠近解读成了危险举动。
以前那些男人哪个不是盼着她主动靠近的?
但这点愤怒转瞬即逝,晏落鱼倒是对这位与她保持距离的裴家小郎君越发有兴趣了。
她嫣然笑道:“裴郎君,这天下不会有比我更适合你的女子了。”
“我如今要回晋州了,今日是来与你辞行的。”
说到此处,晏落鱼慢慢悠悠地便要朝裴仪靠近一步。
这气氛原本是十分暧昧的,结果七杀眼疾手快,竟是一抬手将手中的长刀横在自家三郎身前。
他这番举动杀气腾腾的,惊得晏落鱼登时便往后退了一步。
晏落鱼心头气了个半死,暗道这该死的侍卫把她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氛围给破坏得一干二净了。
裴仪却没觉得自家小侍卫做得不对。
相反,她觉得七杀干得贼棒——她之前在小酒馆里,就是因为反应慢了那么一拍,竟是被晏落鱼从头到尾碾压着轻薄了一番,实在是叫人羞耻又郁闷。
“那我在此祝晏娘子路上顺利,万自珍重。”裴仪行礼道。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稳,大有堵住晏落鱼话头的意思。
可晏落鱼若是这般脸皮薄的人,那她便不是晏落鱼了。
她粉唇一勾,颇有几分邪气地笑道:“三郎若是哪一日想见我了,便可来晋州来找我。我那日说过要嫁于三郎,便会一直等着三郎。这天下底下除了三郎,我谁也不嫁。”
老实说,一个绝色大美人对着你如此情深义重地立誓言,只要是个男人都难免有几分心动。
可问题是,裴仪她不是男人啊。
她一点都没感觉到心动,更没感到丝毫甜蜜。
她只觉得负担好重,脑壳好痛。
“晏娘子今日说的这番话,我只当没听见,你也只当没说过。”裴仪苦口婆心地道,“女子要嫁谁那都是说不准呢,怎能如此轻易下结论呢?我有预感,晏娘子很快就会遇到自己真正的意中人。”
这话真正的潜藏意思是:你可是男主超级爱的后宫之一啊,男主绝对才是你的超级良配好吗?求求你别再说什么非我不嫁的话了,我怕男主会来追杀我呀。
然而,这话落在晏落鱼耳中那就完全是另一番意思了。
她自打记事以来,周围的人对女子就总是很苛刻。
就算那些标榜着尊重女性的人言行举止间其实也带着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慢与偏见。
可独独是裴仪,独独是裴仪——让她感到了一个人对女人真正的尊重。
旁的男人听到她说什么非君不嫁的话来,只怕早就在心底里各种得意加感动了。
可裴仪却是很认真地在为她着想,劝她不要冲动许下誓言。
就这样的男人,就算他对女人一点情爱之心都没有,她也是愿意嫁的——因为值得嫁。
更何况,晏落鱼才不信天底下真的有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的男人。
她有的是信心将裴仪收入手中。
她就不信了,只要她用心去撩的人,还能对她晏落鱼不动情。
想到此处,晏落鱼勾唇轻笑道:“三郎这番话,我记住了。今日一别,我想来日应该很快会再见。还望三郎万自珍重。”
七杀脸上的嫌弃愈发明显。
他斜睨着这个放浪不已的女人,暗搓搓地想:谁要跟你很快再见?我家三郎根本就是对你再也不想相见了好吗?
“珍重。”裴仪拱手行礼,简短地道了一声珍重,那想要将对方赶紧送走的心简直不要太过明显。
晏落鱼倒也没生气,反而觉得这裴家三郎着实有意思,竟是怎么撩都似乎撩不动,就跟个石头似的——有点难度,她喜欢。
她不再多言,由丫鬟搀扶着踩着马凳从容上了马车。
这不是什么特别动作,但在她做来却是优雅又不失风情。
裴仪看着这一幕,心头生出几分微妙的艳羡来。
她要是有这等风姿,那还不得让男人疯狂啊?
哎……
裴仪暗暗摇头,心想:自己如今这副不男不女的状态上哪儿去撩汉子哦?还是好好搞事业吧。
七杀见面前的心上人突然摇头叹息,不由得关切地问道:“三郎何故叹息?”
裴仪面色一囧,自然不可能说出真实的心里话。
她找了个借口胡诌道:“往年科举放榜后,京中凡是上榜的进士都要聚在一起举办闻喜宴。我向来不爱这种人情往来的虚伪场合,想想就头疼。”
七杀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护在身旁的心上人,只觉得自家三郎怎么越看越好看了。
他很温柔地道:“三郎既然不爱涨这种场合,那不去便是。”
裴仪轻笑着摇头道:“闻喜宴乃是上榜学子庆贺自己考中进士而一起举办的宴会,按规矩那所有上榜的学子都必须要参加的。”
“更何况,这些上榜之人每一个都极为可能是自己日后的同僚,如今趁着大办宴会而先结识一下也未尝不可。”
裴仪说到此处就想起今日替她说话的状元薛仲达以及榜眼季书君,这些人其实都可以试着多多接触一下,指不定以后就有大用。
七杀默默听着,暗暗觉得自己实在是想问题太过肤浅,果然自己需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自己得加紧学习,不然哪里帮得了三郎哦?
几日后,闻喜宴在花月江畔举行。
花月江在京都东南角,是皇家游玩饮宴的地点,自然也是登科进士们首选的宴会之地。
宴会这日,花月江附近热闹非凡。
这不仅是因为进士们开心热闹,也是因为京都不少人家都驱车前来——为的当然是在这群上榜的进士里面挑选自己的东床快婿。
不过,勋贵人家来的比较少——毕竟,那些自视门第甚高的勋贵大部分都觉得自家姑娘该与同样门第的郎君结亲才是,而大周科举上榜的人通常是寒门居多,他们才不屑于与寒门结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