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仪原本听得云山雾里的,可听到“多多与他联络”这句话时,她一下子豁然开朗。
搞了个半天,杜衡原来是在释放这个讯号么?
想来也是,杜衡多年不在萧家,如今乍一回去孤立无援的,且族中还想对他逼婚。
若是她能多与杜衡联系,无形当中给杜衡撑腰,想来萧家的人也会对杜衡客气点。
而杜衡如今送她这种看似表情意的东西,也是想让萧家的人知道他与她情非泛泛。
裴仪心领神会,将玉簪放入锦盒里装好,轻笑道:“有阿娘这一点拨,我算是看明白了。”
裴夫人打趣道:“你放着干什么呀?这枚玉簪品相很是不错,又正好是人家萧郎君的心意,你戴着不好么?”
裴仪想着若是自己佩戴这枚缠枝纹浮玉山玉簪,也是给杜衡撑腰的一种方式。
她轻笑着颔首道:“等合适的时候再佩戴吧。毕竟这簪子也得配衣服,随便一戴倒是可惜了人家的品相。”
七杀目光暗了下去,暗道:三爷果然是对杜衡珍而重之,就算佩戴杜衡送的玉簪都要专门挑一身衣裳来配。
裴夫人笑着调侃道:“看你这嘴甜的哟,真是跟你阿爹一样的会哄人,明明不干那事儿却能说得情意绵绵的,难怪一群郎君能被你哄得团团转。”
裴仪郁闷又羞窘地喊道:“阿娘!”
“怎的还不好意思啦?”裴夫人兴致满满,打趣道,“你准备回萧大公子一份什么礼呀?”
裴仪觉得这事儿很简单,不假思索地轻笑道:“就一封表思念的书信呗,再送点什么贵重的玩意儿。”
七杀暗搓搓地瞟了眼坐在一旁的三爷,接着便把眼眸低垂了下去,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三爷都要和杜衡书信传情了。
果然识字的人就是风雅有情趣。
他若是给三爷写信,顶多能写一句“我心悦你”,其余什么有文采的情爱话语,他是一句也憋不出来了。
自己可真是太无趣了。
七杀默默生起了闷气。
裴夫人轻轻摇头,哂笑道:“你送的东西虽是不出彩,但也不出错了。”
裴仪不以为然,暗道:这玩意儿还需要什么出彩吗?效果到了才是重点。
裴夫人转头问道:“刘管家,这里还有哪些年礼啊?”
刘管家那可是个人精,当即挑着重点道:“雍州归德司阶荀欢送礼盒一份,未具礼单,但有书信一封。”
又是个没有礼单的人呢,看来这礼物又是别出心裁。刘管家暗搓搓地想。
“这盒子可真精巧。”裴夫人捏着绣着双面松鹤延年图纹的锦帕掩唇一笑,调侃道,“要是我呀,就单要这么一个盒子都能算是年礼了。”
刘管家深表赞同。
这位荀郎君送来的礼盒真真是极为精巧——一方小小八角重檐宫殿造型,鎏金顶周围均匀镶嵌着八颗色彩不一的宝石,可谓巧夺天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裴仪看着这么个宝盒也是爱不释手。
“嗐,你别光抱着个盒子看呀。”裴夫人打趣道,“人家真真有意思的东西在里面呢。”
盒子的打开方式也很有意思,将那精巧的两扇鎏金大门同时拉开,便能窥见其中玄妙。
裴仪将里面摆放着的物什拿了出来,轻笑道:“是一枚禁步。”
所谓“禁步”,乃是一种玉石制成的配饰,系在腰间,用于压住裙摆。
佩戴行步之时,禁步上的玉石轻轻碰撞发出清脆之声,乃是“鸣玉而行”。
贵族步履悠然,鸣玉之声轻缓得当,乃是有礼优雅之举。
若是鸣玉之声杂乱无章,便是失礼。
“这些个小郎君哦,可真是不害臊,一个个的都送些贴身的玩意儿。”裴夫人一面打趣着,一面从闺女手中接过了禁步。
七杀微微鼓着脸颊,悻悻地想:可不就是不害臊么?又是送玉簪,又是送禁步的,这哪一样不是极为私密的东西啊?杜衡和荀欢真是一个比一个浪荡!不要脸!
“哎哟……”裴夫人看了小会儿便把禁步塞回了自家闺女手中,两手展开锦帕挡住自己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真是羞死我了。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都如此直白露骨了么?”
裴仪瞧了瞧那禁步,也不见有什么稀奇之处。
裴夫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没看懂禁步上雕刻着的画么?”
裴仪茫然道:“海清河晏,大气端庄啊。”
裴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引导道:“你仔细看呀,这画表面上正经,其实人家是在说:思君垂泪到天明。荀欢这孩子,就差在你耳边反复念: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裴仪蓦然觉得脸上热气蒸腾。
她羞窘道:“哪有那么不正经?”
“我看他就是不正经。”裴夫人掩唇轻笑道,“本以为萧郎君就是个风流人了,没想到这荀郎君风流更甚。哎,这还有封书信呢,快打开来瞧瞧。”
裴仪很担心信上是写什么骚话,磨磨蹭蹭地不肯开。
裴夫人直接把信拿了过去,展开一瞧,扑哧一声便笑了。
裴仪更难为情了,红着脸都不敢看。
裴夫人却把信拿到她跟前,笑盈盈地道:“瞧瞧荀欢这孩子,他家阿爹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可他却是会得很呐。”
裴仪瞧了瞧那书信,上面写的全是军中的官职,并在后面配上了品级。
中规中矩,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处啊。
“你忘了方才刘管家是如何称呼荀欢的了?”裴夫人笑着提醒道。
裴仪回想了一下,不甚确定地道:“什么司阶?”
“这不就得了嘛。”裴夫人哂笑道,“咱们一般人哪能明白这军中官职是什么呢?”
“荀郎君附上这一份官职表,就是在向你表明:他有在军中为了你俩的未来认真博前程。”
“如今他虽入军营时间不长,可已经坐到了‘归德司阶’的位置。”
“归德司阶乃是从六品,虽是品级不算太高,可是以他短短数月便从无名小卒升到这等位置,这除非是立了大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