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说不准呢。”荀欢微微噘着嘴道,“谁知道隔多少年才能再见面啊。到时候,只怕三爷就算勉强能记住我,恐怕都已经认不出我来了。”
裴仪靠在床头俯视着床上的伤重病号,调侃道:“就算是‘男大十八变’,你如今也十八了吧,还能怎么变?”
荀欢脸色一变,很是羞愤地瞪着她,悲愤地纠正道:“我还没满十八呢!还有两个月零八天我才满十八岁!”
裴仪都要被对方笑死了,揶揄道:“你一个男人怎么把年龄算得这么清楚啊?”
“男人怎么就不能在意年龄了?”荀欢气呼呼地反驳道,“你知道年纪又小长得又好看的男人有多受欢迎吗?那绝对走哪儿都是香馍馍!”
裴仪忍俊不禁,笑着点头道:“你说得对。”
荀欢很是气不过,委屈巴巴地道:“三爷就是敷衍!若我有朝一日花残粉褪,就算是徐爷半老,风韵犹存,只怕三爷也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了。”
裴仪微微一怔。
“花残粉褪”不一般都是说女人的么,荀欢怎么好意思直接用在他自己一个男人身上啊?
不只是“花残粉褪”,更有意思的在于……
“你刚说什么?”裴仪好笑地问道,“‘徐爷半老’?”难道不该是徐娘半老吗?
“那也差不多了。”荀欢一脸忧伤自怜地道,“这自古有魅力的老男人多得去了,可在那些只喜欢年轻小郎君的人眼里,老男人就跟老腊肉一样,闻起来可能有点香,可卖相却是黑乎乎的,吃起来也是重口味。”
裴仪被逗得直笑。
她干咳一声清了下嗓子,打趣道:“荀郎此言差矣。老腊肉不只是闻起来香,吃起来味道也是极好,若是用葱香爆炒一顿,那味道绝了。”
荀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张白皙的俊脸一下子红彤彤的。
他垂着眼眸,颇有几分羞涩地揶揄道:“还要爆炒呢……”
裴仪瞅着对方,收敛了几分吊儿郎当之相,郑重道:“诶,咱俩不插科打诨了。你这次离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打点的吗?”
荀欢抿唇一笑,羞嗒嗒地笑道:“就知道三爷还是疼我的。人家需要打点的地方可多了呢~”
“你看我如今行走不便的,那当然是需要专人随身伺候咯。”
“三皇子又想人家从军。”
“可人家如今这副破败之躯又哪里经得起折腾,起码得要将养好长些日子才能跟得上军中的强度呢。”
“三爷自己就是将门世家,应当最懂军营是个什么地方。”
“那里的汉子最是瞧不起不事生产的小白脸。”
“我虽不是小白脸,可我如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去了军营肯定遭人笑话。”
“哎……”
荀欢很是忧伤地叹了口气,哀哀戚戚地道:“三爷若是心疼人家,起码得帮人家多配几个大夫,早日将身子调理好嘛,不然我去了军营遭人欺负怎么办?”
“还有哦……”
荀欢微微鼓着脸颊,撒着娇道,“那军营最是不讲干净了。”
“一个个军爷能不洗澡就不洗澡,就算洗个澡那也只是随便冲一冲。”
“身上都可糙可脏了。”
“我一个干净的小郎君去了那等粗糙之地,日子可得多难熬啊?”
“三爷怎么也得给人家多配备一些香囊啊,被子啊,衣裳啊。”
裴仪听见对方一样一样地数需要的东西,真真是瞠目结舌。
结果,这位貌美的小郎君一点都没觉得他自己不客气,还在絮絮叨叨地继续安排道:“哦,对了。”
“即便在军营这种地方,那也是需要钱财打理的嘛。”
“三爷你也是懂的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那就肯定要花钱。”
“越是江湖斗争激烈的地方,那就花钱越是厉害。”
“像军营那种暴力横行的地方,若是不花点前上下搭理一通,就我这等病弱的小郎君哪里有命活哦?”
荀欢说到此处泫然欲泣,一副很快就要看不到明日太阳的惧怕小模样,可怜兮兮地央求道:“三爷若是真的疼我,那就得替人家备好钱粮呀。”
“不然,到时候那些个军爷见我无权无势又没钱的,一个个还不知道要怎么怠慢磋磨我呢……”
“还有哦……”
裴仪终于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问道:“还有啊?”
荀欢噎了一下,委屈巴巴地望着站在床边的裴家三郎,悻悻地问道:“三爷这是嫌弃我了?”
裴仪被这么个病弱貌美郎君以这等哀怨的目光盯着,顿时想要怼人家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她沉默了片刻,悻悻道:“你说。”
见貌美小郎君还是一副哀哀戚戚地瞪着她,裴仪咳嗽了一声,再一次强调道:“你继续说。”
荀欢小声哼唧了一下,这才吧啦吧啦地继续往下说。
裴仪起初只是在一旁站着。
可后来见这位小郎君说起来就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她只好搬了根绣墩坐到床前继续听小郎君叨叨。
到了最后,小郎君总算是结束了“需求发言”。
裴仪深深地松了口气。
然而,她还是太甜了,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她就听得病弱小郎君问道:“三爷,当初杜衡走的时候,你都为他打点了些什么呀?”
裴仪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憋得她直咳嗽。
她尴尬地笑道:“其实也没打点什么,就是送了他一点盘缠……”
荀欢眉头一皱,很是不信服地问道:“就没别的吗?”
裴仪想了想,谨慎地补充道:“我还告诉他,若是遇到困难,可以向我求助。”
荀欢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问道:“杜衡难道就没向三爷提别的要求吗?”
裴仪很干脆地回道:“不曾。”
荀欢好气哦,委屈又吩咐地骂骂咧咧道:“杜衡这个伪君子!”
“他明明就是想要三爷你好好帮他的!”
“结果他什么都不提,就是惹得三爷你心疼他呢。”
“三爷你自己说,你现在是不是时刻念着他,生怕他受欺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