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潭江，市委书记和市长全程陪着笑脸。
第一站就是去园区走走看看。如今，园区的企业寥寥可数，一大片厂房空在那，略显荒凉。
张海明在园区看到这荒凉破败的场景，摇了摇头。
“你们还真牛啊！一周时间就直接把园区干空了。我想问问你们，以后你们吃啥嘞？你们市还这么多债务该这么办呢？难道还真的就是等转移支付维持运行啊？”张海明说话比较接地气，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话的分量。
“秘书长说得对，你们这些市领导要好好反思了，还违法玩关门打狗这一套？开玩笑吧？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们市公务员平均收入全省倒数，除了个基本工资，连逐月绩效都发不出来；你们私营企业平均工资也全省倒数；可你们的房价全省前列。再这样下去，你们让这几百万老百姓怎么办？”副省长也厉声道，他听说了潭江这离谱的事，心里也很不舒服。
市里这些领导此刻尴尬地要钻地缝了。
其实，当初他们为什么非要入股这家公司？私人利益关系当然有！更重要的是想空手套白狼，从而化解一些市里的债务危机。他们用这种手段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了，口头入股，利用民企给市里赚钱，毕竟，直接“分红”比收税来的快。
用他们的看法，这叫“双赢”。
这时，王成指着这荒芜的工业园区对小郗说：“看到没有？这种地方政府的处事态度、这种地方的营商环境！只要知道了，就要赶紧跑路，不管他们说的多好听！要想多活几年，就赶紧跑！别以为自己头铁，别以为自己关系好。能跑多远跑多远，还敢来这种地方投资？投个棒槌！”
这指桑骂槐的话潭江市的领导干部们当然听得懂了，他们扭过头去看着远处的高楼。
小郗也是个聪明孩子。他转而问：“海明伯伯，副省长伯伯，那您们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个别地方领导就不知道呢？为什么他们还要屡教不改呢？”
张海明和副省长笑着看了眼王成，示意他来解答。
王成清了清嗓子：“总有人喜欢不劳而获，喜欢以前土地财政那种爽感啊！那会城市发展有任何问题，卖地啊！卖一块地不够那就卖两块；那多爽啊！想搞什么建设就搞什么建设！想怎么上项目就怎么上！不管这个建设多困难、不管这个项目多离谱…可惜啊，现在土地财政要转型，有些人不习惯了嘛！就开始明抢了，收税哪有抢劫来的快？”
王成说的这些话，电视台的记者和当地融媒体中心的记者不敢拍摄，也不敢记录，大家憋着笑。
不过，不少不了解王成的人都很好奇地盯着这个传说中的年轻干部，为他的大胆而好奇。
回到市行政中心会议室。
张海明说：“我前两天看到网上一则评价道南的话：说咱道南啊，经济虽然一般，但是吧，各市县区、乃至省里的办公楼啊，那都是一绝，富丽堂皇相当气派。有人说道南把钱都用在撑面子上去了，但是吧，撑面子也要有经济基础啊！撑面子也得先把经济搞上去啊！可现在呢？潭江全市拥有各项债务1200亿元，并且现在还在以每年一两百亿的速度增加；可财政收入呢？才200亿元。”
“至于你们的配置：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2个；省级新区12个…如今你们还不好好搞经济，还在乱弹琴，你们像话嘛！”张海明把手中的潭江市汇报材料摔在了地上。
张海明秘书长说的数据确实让人恐惧。当然，这一点也不能怪潭江现任领导班子。
从政策角度分析：并不是各类新区越多，经济就越好。衡量经济技术区的国家标准维度有五个，而且这些维度都能具象化，能够具象化书面化那就好办了…
所以，新区的成立与经济发展有关系，但没有直接关系。新区的发展需要政策保障，可潭江拿不出政策去投喂园区企业，这主要是因为前几届把钱作没了。
没有政策的保障，任何所谓的新区就如无源之水。就如近几年热议的某沿海城市的国家级经济自由贸易区；如果国家和地方政府不拿政策去喂，也不就是个名号而已？所以，经济发展并不是设个经济技术区、弄个所谓的这个或那个名号就能怎么样的！要真金白银干。
更何况，如今，几乎每个县都有一个省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可真正做的好的，一个地市能有一两个县？那可就算很优秀了！
究其原因，还是当地领导班子墨守陈规、创新意识不强导致的。拿着钱全部用与夜以继日地重复修路；搞形象工程…
所以，发展问题是潭江的历史问题；但敲诈企业，是潭江不可饶恕的错误。
轮到王成讲话时，王成直言：“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不适合记笔记哈，我想说几个老掉牙的观点。首先，我理解潭江的困境，短期内要想发展企业、发展经济，确实有困难，哪怕现在国家给你们批复一个自由贸易港，估计都无事于补，你们体量小，且没有经济推动力！给不出任何有实质性的推动力。”
“其次，我觉得你们围剿民企的办法着实是让人费解，甚至让人觉得你们领导班子的脑子有病。庄家长势不好，肯定就多施肥多浇水，而不是直接把庄家连根拔起！你们是靠长久的税收来充实财收，而不是靠他妈的打劫民企来维持财收，你们那种做法违法不说，还容易把你们自己逼入绝境。”
“最后，我很担心这几百万潭江人民以后怎么办？你们是不是非要逼得老百姓背井离乡？让潭江成为一座彻彻底底的鬼城？因此我建议，省委更换潭江的领导班子。”
王成这是公开得罪人了。但所有人这会反而不恨他。大家都知道，王成敢在这会说这话，就是孙书记授意的。
作为一名省里的正厅级干部，不可能在没有主要领导的授意下讲这种话。
一个会开了几个小时，散会时，大家早已疲态尽显。
潭江的班子在这件事上还是有太多疑惑等着去解答，王成决定深入其中…
道南大学那边的消息也传来了，成功把他儿子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