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的猜测在见到少女时就已经得以证实了。那黑袍人一定是魔域之人!他在皇城事变之后在子剑的追杀下遁逃到了云关。
碰巧的是自己就这样遇上了他。
李飞陷入沉思。他屏着呼吸,紧握成拳的手臂在颤抖。
他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和当时挺身而出,使出剑起阑珊,为徐潇挡剑时一样。
迷茫,无措,以及惭愧。
他不是英雄。尽管拥有了超乎常人的能力,但本质上他依旧是名中学生,是个普通人。对于这个崭新的世界,他无知懵懂。像个婴儿面对世间一般。
“为什么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李飞心想:“明明以前,我可以对一船生命的凋零而视而不见。可现在的我却愿意奋不顾身的拯救他人。”
“因为有了力量,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吗?还是老样子嘛…”
“也就是说,如果再遇到在自己能力之外的事,哪怕有再多的牺牲我依旧会视而不见。”
“这样的自己真是好差劲。”
李飞忽然想带了秦朝时期的一个官员,李斯。三十多岁的时候还碌碌无为,做着公务员,有稳定收入。有老婆,有孩子。很普通,但很幸福。可忽然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只大老鼠,好吃懒做,轰都轰不走。然后他一时兴起,把老鼠扔到了厕所。
“吃屎去把你。”他如斯所想。
一个星期后,当他上茅房时,真的看见那只老鼠在吃屎。那只老鼠在看见他后,忽而逃之夭夭了。李斯蹲在茅房发怔了好久,低头看到自己小腿上的赘肉时忽然哭了…
他发觉到自己和这只老鼠真的好相似好相似啊!
然后他离开了家,师从荀子。之后给嬴政老板打工。
嬴政胜了,赢得了天下至尊的地位。所以他也胜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转眼间便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茅房里的老鼠最终成了一只老虎。人人都会对他服服帖帖,百依百顺。可那又如何呢?
他还是想念那个偏僻的小村,那个山岭,那的野兔。
临死前,他饱含热泪,对自己的儿子说道:“我多希望还能回到那个带你去山坡上打野兔的时光啊!”
人在临死前,终究会吐真言。
老鼠成了老虎又如何呢,他还想念自己破败的老鼠洞。但他庞大伟岸起来的身躯已经不允许他在钻回去了。他再也不需要遁藏,因为人人都在因为害怕他而遁藏。
但老鼠真的好累啊…他见到猫时依然会瑟瑟发抖,可他不能撒腿就跑啊…因为他的身后还有一群老鼠呢…他们没有能力对抗猫啊!
李飞就是一直这样的老虎。可这只老虎从未想过救死扶伤啊拯救世界啊保护人类啊之类的。他还在想念余晖下慵懒的夕光照着的放学回家的小巷,想着哪个班的漂亮女孩,想着细雨绵绵时不打伞,穿着一身风衣走在街道上去等着一场久违的邂逅…
但现在他要想如何拯救这个关口,以及怀中遍体鳞伤的少女,和不知在何处战斗的遍体鳞伤的少年…
他真的很看不起自己,所以才渴望救赎吧。就像聂赫留朵夫一样。
这样想着,李飞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将手放在紫发少女头发上轻抚了抚以安定她不安的内心。
“听着,你的请求我接下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要问三个问题。”
“嗯。”少女被点了点头。
“第一,是谁把满城的人变成这样的?”
“是一个黑袍人…几个月前他把伯父打成重伤占领了这里。不过并不是满城都变成这样了,变成这样的都是修为极低或没有修为的平民。”
“平民吗…”李飞的眼中有血丝蔓延。
“如今哥哥正在和那黑袍人作战。”
“什么!那小子…他…”
“我也劝过哥哥,以他的修为是打不过那个人的。可是他不听,说作为关长的儿子,他一定要为关中被害的民众报仇。”
“很好…第二个问题,这些人会作为感染体传染吗?”
“会。”
“第三,你的哥哥现在在哪里战斗?”
“观星台。就是西北方向那栋最高的建筑。黑袍人就是在那里施法才把关里人变成这样的。”
李飞不再问问题,一手紧握寒青,向门外走去。
黑压压的乌云间,电闪雷鸣。雨水倾盆而下。
“你要去哪儿?”
不知何时下来的徐潇淡淡问道。
“阻止这一切。”
“这里可以交给我。毕竟郑国是大齐的属国。但与你毫无关系。”
李飞听得出来,少女是在关心他。因为他去神墓心切。
凉雨夹着风吹过。
“不。”李飞轻声道。
徐潇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我是说并非毫无关系。徐峥大人曾说过,要我尽我所能保护这个世界。然后我答应了。”
徐潇一怔,随之微微一笑,心想:“他确实是个固执,而且信守承诺的人呢。”
一瞬的闪电,雷声倾至。
借着雷光,她看见了李飞脸上的表情。
那半分愤怒,半分悲凉。
“况且,相比去神墓,现在我更想去救那个孩子。”
“我希望你能帮我照看下这个女孩。以及,防止这里的异物从关口逃出。”
徐潇神情淡然,但点了点头。
下一刻,金光闪现,龙吟阵阵。青年踏着虚空,发出闷响声,犹如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