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晓,橘红色的大日从东方升起。
阳光从侧面的窗户外照进来,将上面贴着的窗纸,以及窗户的样子,打在了地面上。
一夜未眠的陈石遗穿着深黑色道袍走到窗口前,取下窗拦,打开窗户。
外面被阳光照亮的小院落呈现在他面前。
几个全真教道士忠心耿耿的守护在门口,一个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一副训练有素的精悍模样。
陈石遗手放在窗台上,下意识的捏着木质窗台,直至在上面捏出一个粗糙的纹理,他才回过神来。
“见过陈师兄。”守护在门口的几个全真教道士看到陈石遗,急忙弯腰行礼。
“起来吧。”陈石遗伸了伸腰,全身上下发出连珠炮一般的声响。
关上窗,他在房间里凝神静气,试图安抚心中的紊乱的心绪。
虽然他已经鸠占鹊巢,夺得了全真教这片基业。
但麻烦才刚刚开始。
活下来的还有全真四子,无论是为了全真教这偌大的基业,还是为刘处玄与谭处端报仇,都不可能放过他。
以他们在江湖上的名声与人脉,只要稍稍渲染一下,他必将沦为魔头反派之类的,到时候恐怕很难再有安稳的日子。
别的不说,就是那南帝一灯大师与王重阳就有几分交情,若全真四子求到头上,难保不会全真教出头。
剩下几人陈石遗也不太清楚,当然,除了中原五绝,全真教积累下来的庞大人脉,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现在,和最初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况一样。
尽管他有了目标,但同样也没有了安全感,以至于他昨夜心绪紊乱,罕见的失了眠。
全真七子他并不惧,他担心的是官府势力出面,军队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力量,横扫地面无可匹敌。
即使中原五绝,面对军队,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幸存。
否则,一直志在抗金的洪七公,早就一个人闯入金国皇庭,杀了那几位金国皇帝,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使他们不敢再入侵大宋了。
当然,也有可能全真七子会聚集一帮江湖好手,联合起来讨伐他。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他来说都不是好事。
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死……
他原以为几年的修持,自己即使做不到心如止水,但心境起码也有了显着的提升。
可面对这一切,还是不自觉的会担心。
回想起他蛰伏的时候,那时他的心还没这么乱,没这么焦躁。
就算有熟练度异能,可那种强烈的不安全感,还是萦绕在他心头。无法拔除。
在房间里沉默了片刻,陈石遗收拾了下,出了房门。
外面纷纷扰扰的道观上,人流来来往往,看到他后全都驻足,恭恭敬敬的施一礼。
等到他彻底离开,他们才敢抬起头。
陈石遗一路缓缓的走过一座座道宫,说实话,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看这座庞大的道宫。
脚下的青石地板大小相彷,一整块一整块铺就,严丝合缝,干干净净。
没有故意去找方向,不知不觉,他却已经再度来到了全真教最大的道宫里了。
全真教供奉的神灵有很多,三清,四御,五帝,每一个神殿都很冷清,几乎没有什么人。
其中东华帝君是个例外,东华帝君被誉为全真教始祖,在全真教地位崇高。
传闻他与西王母共同执掌天下仙籍。但凡修仙的男子,以及提升品级的仙人,都要先去拜望东华帝君。
虽这是一方没有“仙”的世界,但对于仙的憧憬,从未间断过。
全真教更是如此。
陈石遗路过时,随意的走进了东公殿。
东华帝君神像面前,一侧的守殿老道低声诵着经文。
在他左右两侧,还有几个道士守护在一边。
桉台外,一张张蒲团上,跪着一个身形单薄的道士。
那是刘业。
他闭着眼,老道士念一句,他就跟着念一句。
诵经了一会儿后,他也发现了走进来的陈石遗。
但他没有过来招呼,依旧还是按照自己的步骤做着自己的事。
直到一整篇《太上灵宝妙道东华经》念完,他双手相合,慢慢的站起身来,转过身看向了陈石遗。
若不是亲眼所见,陈石遗很难相信这就是那位丰神俊逸,风采自信的刘业师兄。
他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好似几天没有清洗了,原本俊逸的脸颊,也清减了许多,看起来异常憔悴。
看着面无表情,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样子,变得极其陌生的陈石遗。
刘业沉默了下,双手握的很紧,指甲都陷入了肉里,丝丝血迹将他手心里染红,并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但他好像不知疼痛一般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陈石遗。
“为什么?师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一夜之间,全真教居然改朝换代,从里到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曾经高高在上的几位师叔,两位师叔已经彻底死在了他眼前这个,一向被他认为人畜无害的师弟手里。
剩下的两个,也狼狈而逃。
他看向陈石遗的目光满是愤恨。
原本,他以为自己也会和其他全真教弟子一样,负隅顽抗之后,被青龙会斩杀。
但没想到,他们并未杀他,只是把他抓了起来,现在更是连他的自由都没限制。
他知道并不是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或者其他什么特殊之处。
说来可笑,他能活下来,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帮过眼前这个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全真教供我们修行武功,庇护我们。
你就没有丝毫感恩之心,莫非你真是狼心狗肺之人?”刘业好似泼妇一般,声嘶力竭的冲陈石遗吼道。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旁边与他一同诵读经文的几个道士吓得面色一白白了,身后那个老道士也发挥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灵活。
几个跨步上前,捂紧了嘴巴,防止他继续说下去。
“陈师兄,我们不故意的。”
杀了全真教的陈石遗,毫无疑问便是。
“师兄……你不怕我杀了你吗?”陈石遗面色不变,注视着刘业
“我不害怕,你若是杀了我也好。”刘业脸上露出一抹回忆:“没加入全真教以前,我流落于江湖,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全真教就是我的第二个家,。
你毁了全真教,就等于毁了我的家,不能报仇,我又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