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岚衣惊怒于赵义居然在这种时候一意孤行,拼命扯下军旗。
“听我口令,所有人不要恋战,散开撤退!”
长年的默契和身体的记忆,让将士们在顾岚衣和赵义的命令相悖时下意识听从了顾岚衣的指令。
她们开始抽身,向后方撤。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排巨大的机车出现在北蛮军队的后方!
顾岚衣瞳孔骤缩。
十辆,整整十辆投掷车!
北蛮是什么时候搬运过来的?
她拼命喊道:“快撤!”
漠北的士兵们也看到了北蛮的投掷车,纷纷拼了命地往四周散开。
顾岚衣撤退之时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余光瞥见是一块厚重的钢盾。
她恍然大悟。
北蛮的盾根本不是为了挡她们的弓弩,而是用来挡住她们的视线,混淆视听!
因为重盾军走在最前面,她们看到时下意识就将北蛮行军时异常沉重的动静归结于重盾,殊不知真正的原因在于她们后方的机车。
顾岚衣心惊,泛起无限的后悔。
她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以至于酿成大祸。
【宿主,往左边跑!北蛮机车的投掷方向在另一边。】
系统算出敌军的大致投掷方位后连忙提醒,顾岚衣应了声。
正要提剑往左去,忽见右后方的安项远身形踉跄,被北蛮士兵拖着无法前进。
这些疯子!
【宿主!】
顾岚衣暗骂一声,电光石火间便杀到了安项远身边,将系统的呼喊抛之脑后。
“将军?”
安项远惊奇地看向利落处理掉敌兵的顾岚衣。
“几个小兵都处理不好,丢人吗你?”
安项远感动的神情一顿,表情看起来格外扭曲。
【宿主,快点,要来不及了!】
北蛮已经装好了巨石。
安项远的左腿一片血肉模糊,行动间格外艰难痛苦。
“将军……”
“闭嘴!”
顾岚衣将她扛在肩上,以平时最快的速度向前冲。
这时,北蛮的投掷车在巨大的惯性下以极快的速度将巨石投出。
轰——
巨石哐一下砸在地上,身后传来接踵而至的惨叫声。
顾岚衣眼眶瞬间红了。
该死的,终有一日,她要她们血债血偿!
轰——轰——
接二连三的巨石从天而降,顾岚衣徒然力竭,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连带着背上的安项远也摔了下来。
喉咙里发出难以克制的低吼,不知是身体更痛还是心脏更痛。
她不敢转头,怕在尸横遍野看到熟悉的面孔。
【宿主,躲开!】
“老安,起来!”
顾岚衣和系统同时出声。
她拼命拽着安项远,瞳孔中迎着巨大的石块直直往她们这边飞来。
哐——
“唔。”
安项远听到不同于石块落地的撞击声,愕然睁开眼睛。
入目是撑着重盾挡在她身后的顾岚衣。
“将军。”
她瞬间哽咽。
顾岚衣想开口说什么,却在张开嘴的瞬间从口里涌出大量鲜血。
那样重的撞击力度,岂是一介肉体凡躯可以承受住的?
在没人注意到的巨石后面
被鲜血染锈的重盾轰然倒地。
战场上一片厮杀哀嚎,唯独这块地方安静如斯。
顾岚衣在撞击下失去了意识。
安项远一同被砸中,身上的钢盾重量可观,她却不敢去掀动。
将军昏迷,她一条腿早已废掉,哪怕掀开钢盾,她们两人也毫无还手之力。
不如……
系统眼睁睁看着这俩人中唯一一个清醒着的在思考了会儿后也昏死了过去。
这让它不得不怀疑,安项远这厮是不是想装死?
她以为北蛮士兵是狗熊吗?
不吃死人?
然而让它没想到的是,北蛮士兵不是狗熊,而是瞎·子。
这么大两个人,虽然被巨石挡住,又被钢盾扣住了,但依然看起来十分诡异。
居然没有一个北蛮士兵发现不对劲!
系统站在上帝视角,一时无言。
北蛮的指挥是巫娜从前的副将,只见她咧开嘴巴大笑。
抱着胳膊,站在后方。
“别让中原人跑了,给我追!”
一群人犹如蝗虫过境,所经之处掀起一阵黄沙。
然后径直从安项远和顾岚衣的身旁冲了过去。
“杀!”
“杀光中原人!”
【……】
顾岚衣是被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机械声叫醒的。
系统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宛如在她生锈的脑子里泼上一桶盐水,头疼欲死。
她的意识终于挣扎着清醒,却在下一秒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目标好感度为零,警告,目标心情值为零!】
!
顾岚衣一瞬间宛如置身深渊,全身不可控地战栗。
她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线,艰难地发问:“你说,什么?”
系统也快急疯了,它的视线受制于宿主周围,根本不知道温子昱那边发生了什么。
【宿宿宿宿主,温子昱的所有数据突然全部清零了。这,这……】
顾岚衣的五脏六腑原本的痛感忽然消失,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接受痛觉都无法做到。
“是系统故障吗?是系统数据出故障了?”
系统差点哭出来,哪怕它没有泪腺。
【有可能是……】
怎么可能呢?
系统如果有故障它早都告诉宿主了。
可顾岚衣双目无神地看着黑暗,僵硬发问时,它哪里说得出口。
这时,安项远也醒了。
“将军?”
顾岚衣没有出声。
安项远察觉出异样,一只手臂撑住地面,另一只手将身上的盾牌推开。
在看到顾岚衣表情的一瞬间,她突然就愣住了。
身上的盾已经挪开了,但是顾岚衣的视线焦点依旧在身前几寸,双目通红,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的。
【宿主,我们先去军营看看,说不定温子昱只是生你气了呢?】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顾岚衣僵硬的身子忽然动了动。
“是,一定是。”
安项远见自家将军居然在自言自语,汗毛忽然竖起。
战场上遗留的尸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到处都是被血染红结块的土地。
安项远行军这么多年,居然第一次被吓到。
“将军?”
“嗯。”
顾岚衣回话了,安项远才松了一口气。
顾岚衣在心里问系统。
【我们昏迷了几日?】
系统突然沉默,顾岚衣心里再次浮起糟糕的预感。
系统说:【已经三日半了。】
顾岚衣拳头骤然握紧,然后松开。
“三日半了啊,难怪他生气了,我得好好哄哄。”
系统的程序突然错乱,一串乱码,生出了一种名叫心痛的感觉。
安项远怔愣:“将军,你刚才说,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