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岚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真这样说?”
景寿捂着嘴,“那可不呢,来传话的阿竹公子还说,君后现在说什么都不愿意喝药了呢。”
御书房内龙涎香缭绕,顾岚衣一上午端坐在椅子上的疲惫在听到夫郎的窘迫后荡然无存。
如果不是事务繁忙,她当真想过去瞧瞧。
顾岚衣吩咐道:“你去叫御膳房做几盘酸口的蜜饯送过去,他要是不喜欢,你就拿着令牌出宫买几根冰糖葫芦来。”
景寿在心里悄悄惊讶了一下,连忙道:“嗻,奴才这就去。”
顾岚衣:“等等,你多拿点银子,把整捆都买回来。”
景寿从没想过,自己都成了威风的总管太监了,居然还要出宫买这么个小食。
景寿离开后,御书房内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单膝跪在了顾岚衣面前。
“陛下,云梦泽县令送来的密折被拦截了。”
这是顾岚衣自己养的一批暗卫,就连黄昊她们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顾岚衣听闻后皱眉,“谁拦截的?”
东临:“南阳郡的郡守拦了,不过她拦下后又将信函递给了荆州府。”
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荆州……还真是让她们胆大过了头,连密折也敢拦。”
密折是地方官唯一能快速将案情报给皇帝的手段。
有些人真是安稳太久了,妄想一手遮天。
“云梦泽出了什么事你们查清楚了吗?”
东临:“云梦泽一带接连死了四个女子,均是一开始没有明显异常,但身体消瘦很乱,死去后均化作一具干尸。”
顾岚衣心里一沉,眼神暗得可怕,“干尸?没有查出来病因吗?”
东临摇了摇头。
也是,要是查出来了原因,云梦泽的县令也不至于急忙向中央发密折。
这荆州刺史怕是想先压下去,免得祸及自身。
东临:“从第一名死者出现到死了四名,一共长达三个月,这期间并无其他人病发。”
顾岚衣点头,看来这并非传染病,难怪荆州刺史选择压下去,只要不是大规模传开,顾岚衣就很难得到消息。
只是荆州刺史万万没想到这位陛下居然早将眼线布及了全朝上下。
顾岚衣:“你去亲自盯着,查一查这四人之间有没有共同之处,尽快报给我。”
东临:“是!”
这时,御书房外忽然有太监通报。
“陛下,白大人求见。”
东临瞬间消失在了屋里,隐去了气息。
顾岚衣:“进。”
白绛推门而入。
顾岚衣抬头,“何事?”
她面对白绛时总觉得有几分尴尬,那声娘怎么也叫不出来,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一对儿母子处得仿佛比陌生人还要尴尬。
白绛掏出一个罗盘,“我催动白家巫蛊术,感知到阿满似乎在东南方向。”
东南方向……
顾岚衣一怔,云梦泽也在京城的东南方。
她隐隐有所猜测,却又觉得是巧合,自己太过敏感了。
不过她还是将东临方才所说的症状向白绛转述了一遍,问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病症。
白绛愣住:“干尸……苗疆确实有能让人短日内死去成为干尸的蛊术,但能导致这种情况的方法并不止一种,我不能断定这跟苗疆有关。”
顾岚衣点点头,她也只是猜测。
毕竟如今信息量过于贫乏,单凭这只言片语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
白绛:“不过我可以过去看看,我今日来便是辞行,我准备跟着罗盘去东南方向找阿满,若我途经此地,会帮你看一眼的。”
顾岚衣深知对此人来说什么也没有找她爹重要,于是欣然点头,并给了她一块通行令牌。
白绛临出门前,顾岚衣突然出声。
声音还是那般干净利落,仿佛不容置疑,可白绛却听出了一丝丝隐藏的期盼。
顾岚衣:“如果人找到了,就回京城一趟吧。”
白绛:“好。”
白绛跨出门槛,身后传来一个微不可查的声音,只有一个字,却让她顿住了脚步,眼神中似有动容。
知道这位要面子的孩子不会想让自己回头,白绛想了想,还是离开了。
顾岚衣见她离开后,终于舒了口气。
0071号:【我听到了,宿主刚才喊了——】
顾岚衣及时把它禁言了。
这个没眼色的系统还是不出声比较好。
景寿买来一整捆冰糖葫芦后径直扛去了圣和宫,把屋子里正艰难喝药的温子昱吓了一跳。
“景公公,您这是……在宫里做起生意来了?”
阿竹笑出了声。
景寿无言擦汗,弯腰笑道:“君后莫要打趣奴才,这是陛下吩咐奴才给您送来的。”
温子昱意外地张着嘴巴,“给我的?”
这么大一捆?恐怕他还没吃完就坏了吧。
景寿叫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把架子搬来,然后把手上的杆子插进架子里,避免倒下去。
“瞧您说笑的,这不是给您的还能给谁?陛下对君后的这份心啊,奴才可都看在眼里。”
温子昱红了脸颊,剔透如白玉的耳垂上染了绯色,却还是哼了一声。
“那她自己怎么不来?”
“谁说朕不来?这不就来了吗?”
殿外适时响起来顾岚衣的声音,人未到,声先至。
殿门被推开,顾岚衣摆手让下人都出去。
桌上的酸口蜜饯已经吃了大半,汤药却还剩下几乎满满一碗。
顾岚衣挑眉:“怎么不好好喝药?”
温子昱方才磨磨蹭蹭不愿意喝药,下人们也不敢多嘴催促,更不敢强迫他。
于是他便顺利地磨蹭了半个时辰,如今顾岚衣来了,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
温子昱皱着鼻头,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就要把汤药一口气喝下去。
顾岚衣连忙抓住他的手,“这碗凉了,让厨房拿去热热。”
阿竹进来端走了药碗,温子昱面上失落地叹气,心里可不知有多爽歪了。
他扯着顾岚衣的袖子道:“可不可以不喝药了?我感觉我身子已经够好了。”
顾岚衣日常不做人:“有多好,能抱着我做十个深蹲吗?”
温子昱:?
脸上的红晕刚下去,又再一次升起,只是这次是被气的。
“顾岚衣,你不……嗷脸。”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被顾岚衣捏住了脸颊两侧的肉。
她甚至坏心地按了按。
“不错,脸上的肉确实多了。”
眼见阿竹就要回来了,温子昱连忙扒拉开她的手。
温子昱问她今天很忙吗。
顾岚衣没有拿那些朝堂的事来惹他心烦,只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
温子昱失落地合上眼,“做皇帝好忙啊,一点也不好。”
顾岚衣心疼,抱住他,“不忙了不忙了,明日罢朝,在宫里陪小昱。”
温子昱锤了她一拳,“乱说什么啊,要是那些文臣背地里骂我魅主,你就别想上床了!”
为了宝贝夫郎不会背上魅主的罪名,顾岚衣只能老老实实上朝。
奇了怪了,她都是皇帝了,为什么还要做社畜。
这日顾岚衣又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利的金贵座椅上观摩了一场互相泼脏水,你来我往的惊心动魄的纠纷。
她听得烦躁,无非是工部官员去户部批银子,素来以抠门著称的户部果真拒了她们的请求,说她们的理由不恰当。
工部官员一脸悲愤,“陛下,这次光禄寺的修缮可是您亲手拍板的,臣也是照流程办事。这闫怀清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公然抗旨!”
闫怀清并不惧她,脊背站得笔直,对着顾岚衣道:“禀陛下,光禄寺的修缮需要拨银户部自是不会推辞,可这位大人递来的文书却开口便要七十万两白银。据臣所知,光禄寺此次仅有前堂需要修缮,用不了这么多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