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绛从桌后走了出来,站到跪坐在地上的温子昱面前。
她俯下身,打量这名男子。
容貌倒是上乘,难怪那造反了的将军不仅没有因为他的身份遗弃他,反而还带在身边
温子昱原本无神的双目在面对她的五官时清醒了一瞬,然后又迅速被蛊虫占据了心神。
“妻……主……”
他用微小的声音喃喃道。
白绛嗤了一声,果然是中蛊迷糊了,见到个女子都叫妻主。
原本还饶有兴趣,现在也失了耐心。
白绛抱起自己的玉琴,道:“带上他,回京辅。”
官员愣了一下,“国师大人,您不继续在这里看着了?万一她们出来后去攻城如何是好?”
白绛斜了她一眼,“怎么,你不会当真以为我一人便可敌她数万兵马?”
官员愣住,显然她当真是那般想的。
白绛施施然从另一个方向往山下走去。
官员连忙挥手让人跟上。
黄昊等人一直忐忑地等着将军回来,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
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却还是不见将军回来,安项远着急地直打转。
“完了老黄,将军不会也出事了吧?都怪我这个乌鸦嘴。”
黄昊同样心底不安,“再等等吧,如果将军今晚不回来,我们就只能明天就一起往山下硬冲了,再耗下去,这些军粮根本撑不到我们攻城。”
随着月轮渐渐上升,两人的心越来越沉。
忽然,她们两人听到了远处的林木涌动的声音。
安项远猛地扭头看过去,在发现走出来的人是顾岚衣后面露惊喜。
“将军——”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顾岚衣的身后没有跟着人。
黄昊手臂缩紧,注意到顾岚衣的神情明显怔然,茫然而憔悴。
她们不用思考都能猜出来发生了何事,郎君也失踪了!
乌鸦嘴真的显灵了,虽然只显了一半。
但偏偏是温子昱!
两人担忧地望着顾岚衣,生怕她情绪不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但顾岚衣除了脸色白了点,衣衫凌乱外,没有别的异常。
“我们营地周围被设了阵法,靠近边缘后容易迷失方向,并且走不出去。失踪的那些人很有可能是被锦朝人带走了。”
安项远小心翼翼地点头,不敢出声。
顾岚衣径直绕过她回了帐篷。
“明日寻找破阵之法。”
她说完就离开了,留下安项远和黄昊大眼瞪小眼。
小声道:“将军没事吧?她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对劲?”
黄昊叹了口气,“郎君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怎么说郎君也是皇子,君臣有别,她们不敢轻易把郎君怎么样的。”
安项远瞪着她,“你一个老光棍懂什么,就算没有危险,将军心里肯定也是很难受的。”
毕竟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丢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能让将军也没有办法护住郎君。
黄昊:“……”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攻击她没夫郎呢?
顾岚衣躺在帐篷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她知道小昱不会有危险,她必须立刻振作起来,她除了是温子昱的妻主,还是这数万士兵的主心骨。
况且,她们必须先破阵走出去后才有机会将小昱夺回来。
……
白绛收回了蛊虫,让人将温子昱关进了一个偏院里,周围层层士兵把手,房门紧缩,只有一日三餐的时间才会有人来送饭。
温子昱灵台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一间算得上精致的屋子里。
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就想到自己可能是中招了,罪魁祸首多半就是那片让他被妻主呵斥的叶子。
现在想来,妻主呵斥得一点也不过分。
只是让他意外地是,她们居然没有把他关在地牢里。
难道温文没有下令说把他一起通缉吗?
不过他深知温文那人,最是喜欢沽名钓誉,虚伪至极,多半是还想用他来博一个好名声。
毕竟她的名声早被顾岚衣弄得岌岌可危了。
只是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在京城,还是在京辅。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门锁传来响动,房门开了一个缝隙,饭盒被放了进来,又重新锁上。
是送饭的。
温子昱走过去把饭盒提起来,打开。
清汤寡水,但好在没有馊味。
虽然温子昱的嘴已经被顾岚衣养刁了,但经过前两天的干粮泡水,这一点青菜竟然还显得有些可口。
温子昱守在门口,等到有人过来取饭盒的时候,他连忙抓住机会问:
“请问一下,这里是京城还是京辅?”
不出意外,那人没有回答的,像是听不见一样,拿了饭盒就重新把门关上。
温子昱无奈地坐回去,叹了口气。
他还有闲心想,等顾岚衣见到他,如果生气了该怎么哄。
毕竟是他自己闲不住手,乱碰才导致中招了的。
顾岚衣利用系统的数据库,大致了解了破阵之法。
她们一开始便认定那处中心位置就是阵眼,因为顾岚衣亲眼见到对方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就先入为主地以为对方一定在这里做了什么。
可不管她们怎么尝试,阵法依旧不得破解。
安项远烦躁地跺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阵法破不开?”
黄昊:“有没有可能,这里不是阵眼?”
安项远十分疑惑:“可是将军说那晚锦朝国师分明在这个地方动了手脚啊。”
顾岚衣皱着眉,“待我想想。”
那晚她确实透过帐篷的影子看见屋外弯着腰在这里停留许久的身影。
不对!
在那人去营地中心之前,她还经过了自己和温子昱的帐篷!
顾岚衣瞬间站起来,直奔自己帐篷后面走去。
两人连忙跟上,“将军您发现什么了?”
三人绕到了顾岚衣的帐篷后面,往地面上看去后纷纷脸色巨变。
只见就在顾岚衣帐篷指向东方的一角正前方,一块不起眼的鹅卵石被牢牢镶嵌在地面上,像是被人硬生生按压了进去似得。
顾岚衣这才仔细回想起来一个细节,那晚她只有一开始听到了动静,后来那人的身影,她都是透过帐篷隐约用眼睛瞧见的。
那人只有一开始泄露了气息,也许就是因为她在行走过程,要不动声色地将石子踩入地面的缘故。
她再次惊讶于这人的深厚功力。
顾岚衣用匕首将鹅卵石挖出来,果然在背面看到了用红色颜料画出来的奇怪字符。
其他两人惊喜道:“太好了,破坏了阵眼,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唯有顾岚衣不解地盯着那上面的字符。
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顾岚衣心里揣着疑问,便将画着字符的鹅卵石留了下来。
“下山,该找锦朝算账要人了。”
……
“唔,呕——”
温子昱扶着墙壁,对着痰盂一阵干呕。
桌上掺了油水的饭菜还一丝未动地摆在桌上,他当然吐不出来什么。
原本他并没有难受的感觉,却在掀开饭盒后看到汤水上泛着的油脂,忽然就觉得恶心。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他卸了力气,坐在地上,疲惫地靠着身后的床沿。
怎么回事,这些人今天给他的菜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怎么他一闻就想吐?
难道是放坏的饭菜?
照例来取饭盒的下人在发现门口没有摆好的饭盒后一愣,推门进来。
下人看见桌上完好的饭菜先是一惊,立马环顾四周,在发现床边坐在地上的温子昱后明显松了口气。
她没有说什么,迅速收了饭盒就要走。
她只是个送饭的,温子昱到底吃不吃也不关她的事,她也没有多问。
门锁咔一下锁上,温子昱听到送饭的下人脚步远去,忽然远远听到了说话声。
“怎么今日丝毫未动?”
没有听清下人回了什么。
温子昱站起来想回到床上,忽然透过之前被他戳破一个窟窿的窗纸看到了外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