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锅架在篝火架上,里面烧着热水,咕噜噜的冒着气泡。顾朗把本就被某獾开膛破肚的鱼又冲洗了一遍,用青树枝串了,分给王安一个后,蹲坐在火边翻烤。
原本他还叫了某獾一起,可不知为何,王平从回来后就靠在角落里,谁叫也不搭理。而王安从刚才无意间说过那句话后,也一直沉默。岩洞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那个,叔叔和阿姨……他们……emmm……”
顾老三期期艾艾的开口,看样子是想开解一翻,或是想更多的知道一些王安的过往,可又怕触动她的伤心事,结果越说越纠结。
似乎是他那笨拙的开口得到了回应,又或是环境给了王安倾诉的欲望。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身对着篝火,王安翻转着手里的鱼,盯着火焰慢慢陈述起来。
“十八岁以前,我生活在天堂里。父母疼爱,家庭幸福……那时候的我无忧无虑,整天只知道淘气,然后让我哥背黑锅挨揍……”
“我们兄妹俩整天打架,当然不是因为名字这种小事。我哥那时候和你的性格差不多,蠢的一批……噢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哥……他就是有点,有点天真吧,像个小孩子一样,成天傻乐。”
“我就老看不惯他那副傻兮兮的样子,都那么大的人了,一点主见都没有。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当兵就当兵,让他转业就转业,就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别人活着……”
“不过打架归打架,我知道他其实最疼我。那个时候我迷上了户外运动,整天忽悠他开一家户外俱乐部……那是哥哥平生第一次违背爸爸的意愿,被老爸拎着皮带追的满屋子跑。可最后爸妈还是拿出了积蓄,帮他把俱乐部开起来了。”
“俱乐部开在魔都,我也顺利的考上了魔都……的大学。那时候我真的好开心,没课的时候就跑去俱乐部里厮混,找他打架。那边的教练都叫我大老板,叫他二老板哈哈……”
“可惜,这所有的美好,都在我十八岁的那一年戛然而止……”
黑暗的角落里,一对夜视眼直勾勾的盯着头顶的岩壁,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那黑暗的一天。
父母在野生物研究所的工作大部分都保持在理论研究的层面上,很少会真正的踏足户外。一个是户外研究的成本比较高,再有就是两人研究的对象大部分都是已经灭绝的古生物,即便去了户外也找不到。
然而就在5年前,荷兰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却宣布在野外发现已经灭绝了十几年的亚欧水貂。不过毕竟只是协会性的组织,对于发现的真实性还需要专家做论证。于是荷兰方面一边对发现的水貂亚种进行保护,一方面对生物界发出邀请。
王平的父母也接到了邀请,恰好王安的生日就快到了,两人便答应回来时给她带生日礼物。
然而这份礼物,王安最终也没能收到。
“接到消息的那天,我们兄妹俩抱着哭了一夜。”
安静的岩洞里,只有篝火不时发出的“噼啪”声,王安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让王平听不真切。
“天亮之后,我哭累了,居然睡了过去。哥哥一个人去了爸妈的单位,领回他们的遗物。可不知为什么,回来之后整个人就阴沉了许多,一连好几天也不说话。直到办完了爸妈的后事,他突然就说要出国……”
角落里,某獾缩了缩脖子,小爪抱起,似乎有些冷。
王平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在父母单位整理遗物时在办公室外偷听到的谈话。
原来荷兰发现的那几只水貂亚种还真就是已经灭绝的亚欧水貂,这引起了偷猎者的觊觎。亚欧水貂的皮毛虽然没有其他亚种那么鲜亮,可已经灭绝的噱头,足以让一些变态的有钱人痛快的敞开腰包。
于是就在荷兰,经过专家团的鉴定,宣布那几只确为亚欧水貂后,存放水貂的研究所就遭遇了雇佣兵的袭击。
秀才遇到兵,结局是很显然的。然而让那队雇佣兵没想到的是,等他们攻破了研究所的大门,却没找到亚欧水貂的踪影,连带一起消失的,还有两名华夏专家。
随后,雇佣兵便被赶来的军警包围,跪地投降。这个时候才知道,早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两名华夏专家便带着装进笼子里的水貂逃走,并报了警。
两天后,一架飞往华夏的航班发生事故,还没飞离跑道,客舱就着了火。
当着两兄妹的面,父母生前的同事都只说两人是航班失事,可在背后,不少人都觉得是偷猎者的报复。
“我哥出国那天,我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我已经没了爸妈,要是再没了哥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可他还是扔下我走了,或许他无法面对爸妈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都说人过了十八周岁,就长大成年了……可我情愿永远都不要长大……”
行军锅里的水已经烧开,水汽蒸腾。烤鱼的香味也弥漫开来,渐渐的,陷入往事的王平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下意识的斜了一眼正在烤鱼的两位,然而这一看不要紧,却惊得某獾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原本斜靠在背包上的王安,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顾老三的怀里。某咸鱼的手臂环过她的腰间,手指不安分的翘着。两人看着篝火朦胧,连鱼烤糊了都不知道。
“嗷~!!”
怒吼声响彻山洞,震得两人一阵耳鸣。狼小四吓的激灵一下蹿了起来,冲着某獾吼叫。王安原本搭在它身上的脚猛的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
顾朗茫然抬头,迎面就看到一坨黑影直接跳过篝火,黑色的小爪穿过蒸腾的水汽突然在眼前放大。
“砰!”
某人被王平一脚踹翻在地,手里的烤鱼都飞了出去。某獾兀自不解恨,冲上去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狠揍,大有要打死他的架势。
王安翻了个白眼,脸颊带着红晕,搬着自己的脚挪到一旁,免得伤及池鱼,却一点帮某人解围的意思都没有。
她这会儿心里也乱套的很,要不是某獾那一嗓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鬼知道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被顾老三抱进了怀里,那混球真要得寸进尺的想亲亲什么的,也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打他一顿。
正好,这会儿某獾替她做了选择了。
“卧槽~老大,别打了……啥情况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猪头的顾老三,脸上还挂着懵逼,口中不断的询问求饶。不过随后就闻到岩洞里那浓郁的烧焦味,登时恍然,暗道这波不冤。
捂脸求饶之余,某咸鱼心里还在哀叹。太可惜了,就差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