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夜色很美。
风不温柔。
哗哗流水声回荡院内,滚滚热气升腾,许长青洗好碗快,取过水池旁的碎布,擦拭着手上那还带着些余温的水渍。
“娘子,我去趟济安堂,今日给你熬的药已经在锅里了,你待会记得喝。”
“苦。”
躺在摇椅上,温暖棉被包裹着那柔软娇躯,林清影遥望天际璀璨星河,不情愿的撇了撇嘴。
“苦也得喝!”
像是白日里对待那些顽皮的孩童般,许长青板起脸,“要是不喝,待会你的腿又该疼了,乖,听话。”
“那,我们先进屋暖暖身子吧?暖完身子再喝药。”
林清影试图拖延会时间,她站起身,挣脱棉被,拄拐往屋内走去,却被许长青拦下。
“先喝药,喝完我去济安堂,若是去晚了,唐大夫就要打洋了。”
“不能明日再去嘛……”
林清影还想挣扎挣扎。
许长青却不给机会,他斩钉截铁。
“不行,家里没药了,若不去的话,明早你就无药可喝,你想让自己的腿疼吗?”
牵起林清影那娇嫩细腻的小手,许长青往厨房走去。
林清影只能默默跟随。
昏黄烛火摇曳下,揭开锅盖便有热气升腾,刺鼻汤药味侵入鼻腔,林清影微微皱眉,许长青却是毫不在意,他取过干净的瓷碗,舀了勺汤药。
再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白糖,他放进瓷碗里,搅了搅。
“现在不苦了。”
“……”
林清影满是无奈,她认命般的接过盛满汤药的瓷碗,缓缓送到嘴边。
“慢点,小心烫。”
“我知道。”
林清影吹吹汤药,让其凉下去些,再让汤药入口,苦涩却带着些甜味的汤药顺着咽喉落肚,她一口气喝完。
体内暖意蔓延,她将瓷碗倒扣。
许长青这才温和露笑,牵着林清影回屋,为其盖好被褥,迈步离开。
背影消失在屋内。
林清影静静看着,嘴角微微上扬,却还是忍不住轻嗔。
“可真是个呆子。”
重新离开已经有些温热的棉被,林清影下床。
弯腰掀开些床榻旁的木板,从其中取出以玄铁所制的黝黑铁箱。
里边有套衣物,还有些泛着森冷寒芒的兵器,这都是林清影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暗中购买的。
将衣物穿戴齐整,佩戴狐狸面具,兵器藏匿衣袖内,她看了眼身旁的拐杖,细想之下,还是没有拿上。
现在,她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想起那些天地堂帮众,林清影清冽的目光缓缓带起几分寒意。
夫君他毕竟是柔弱书生,争不过这些人,但,自己可就不一样了……
伪造借条,口无遮拦,他们该付出代价!
“放心,夫君,今晚过后,便不会有人再欺负到我们头上!”
……
临安,梅香书堂。
许长青取出钥匙,解开门锁,摸黑找到一处暗格,轻轻按下,再往外一拉……
与平日风格完全不同的衣物显露,许长青换上衣物,佩戴冰冷面具。
眼前,缓缓浮现几行小字。
……
【万象四方鼎】
【鼎承天地之气运,造化万千!】
【修为:金刚境】(持续增长中)
【武学:霸刀,敛气术,重楼心法,风紧扯呼,空手接白刃】
【隐藏值:100】
【注意:隐藏值若低于60,将不再增长修为。】
【江湖路远,道阻且长,望凡事以稳妥起见。】
……
这是伴随许长青穿越而来便出现在脑海中的青铜鼎。
来历如何,许长青并不清楚。
怎么能塞进脑海里的……
他也不清楚。
不过,这口鼎的存在,为他能达到如今的武学修为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可,也因为这隐藏值的限制,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以真身展露实力。
并且,他还会抹去一切有可能将事情引向自身的痕迹,来确保隐藏值不会降低,始终维持在顶点。
平日里……
他也仅是临安城一小小的教书先生,平平凡凡,普普通通。
“如若没记错的话,天地堂掌柜只是三品武者,即便现在没带兵器,也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君子不器!”
许长青轻念,他遥望万安桥方向,心中满是坚定。
“娘子且放心,今晚过后,谁也不会对我们有威胁。”
……
天地堂。
门前街道冷冷清清,烛火随风摇曳,忽明忽暗。
循着半掩的木门向内望去。
却是热闹非凡。
赌君子们人头攒动,每人脸上神色不一,或陶醉,或迷恋,或癫狂,或病态,他们围着赌桌,大声喊叫。
陈善财站在二楼走廊上。
静静看着这副众生百相图,捧着肚腩,盈盈笑问:
“叔父,我这一招,可还不错?
不过是找人伪造个字迹,便能达成我们所想,不费吹灰之力,哈哈,那酸儒现在该是头疼坏了吧?
你说,他会怎么选?
倘若将妻子送上门来,嘿嘿……”
“莫要忘了,书堂才是我们想要的。”
陈障业捧着茶碗,语气澹然,他抬手轻抿一口热茶。
“记得,记得,我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陈善财面露惋惜,他摆摆手,“毕竟,以那酸儒的脾性,又岂会将妻子送给他人?他只能选择将地契双手奉上。”
“还是别想的这般美好,若他们不奉上又该如何?”
“不奉上?”
陈善财眼底精光流露,他嘿嘿笑了笑,“叔父,咱们想拿到的东西,还能逃脱咱们的手心么?何况,咱们手里,可还有借条啊,只要有……”
吱呀——
厢房木门忽而摇曳。
有脚步声传来,夹杂破空声,还不待陈善财有所反应,利刃便刺入他的后脑。
鲜红温热的血汩汩淌出,有道娇小身影出现在陈善财后面,抬手撑住将要倒下的庞大身躯。
她目光落向陈障业。
暴露在外的眼眸毫无亮光。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咽喉好似被无形之手扼住,陈障业面露惊神,眼底却掠过丝狠厉。
“阁下是谁?为何要如此,我们应当无仇……”
“闲话少说,死去。”
清冷话语回荡。
陈障业知晓来者不善,立马发难,三品武道修为即刻显露,却才刚抬手,便感胸口传来难以言语的疼痛。
他怔怔低头。
看着那只握着匕首的娇嫩素手。
身躯迅速无力。
“你究竟是谁?!”
“你不必知晓。”
那女子寒声道,手里匕首拧动,抽出,再将已经身躯瘫软的陈障业也单手托住,她望眼依旧热闹非凡的楼下,将两人拉进宛若深渊般的厢房。
砰——
厢房门关。
陈障业被如同死狗般扔在地板上。
“我背靠青龙帮,若是我死,他们不会放过……”
他还有一口气,声音沙哑虚弱,却还未说完话语,便见寒芒。
冬——
重物落地声。
那女子收起沾染鲜血的长刀,像是踢球般的将死不瞑目的头颅移开些位置,她走向窗户,却忽而身躯僵直,彷若被洪水勐兽盯上似的,她抬首遥望。
静谧月色,纷飞雪花,有道黑影正静静站在不远处的茶楼屋顶。
“临安城竟还有如此高手存在!”
“不过……”
“对方似乎没有敌意。”
女子暗暗心惊,她深吸口气,恭敬的向对方拱手施礼,扶着窗沿向外跃身,踩踏他人房屋青瓦,如鸟般轻盈离去。
……
“没想到,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这般也好,不用我再亲自动手。”
茶楼顶端。
袖袍随风摇曳,猎猎作响。
许长青遥望那道为自己解决麻烦的身影,澹然迈开步子,却勐然收回,折身向后望去,有位佩戴狐狸面具的江湖侠客正飞奔而来。
看模样……
是位姑娘?
武道造诣似乎有些高啊,竟然看不清她的深浅如何。
甚至……
还有些压抑感。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走为上。”
许长青果断跃下茶楼,他不打算与对方接触。
毕竟夫人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她鼻子灵,可不能沾上其他姑娘的味道。
不过……
临安城什么时候有这般高手?
她准备做什么?
许长青回望一眼,正好瞧见那姑娘在茶楼上遥望天地堂,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竟也是为了天地堂而来。”
“早知如此……”
“我又何必冒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