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陈府时,已经快到午时。
陈老爷为了表示歉意,让家丁帮忙把两盘糕点送到集市卖,同时让家丁告诫集市那些小贩走卒,谁都不能欺负岁心,否则就是跟他陈家过不去。
林大娘一直等着陈府的好消息,想着岁心这个小蹄子恐怕过不了这关了。
没想到,岁心安然无恙从陈府出来,陈府两个家丁还毕恭毕敬把岁心送到集市,林大娘心想这是见了鬼了,陈老爷不纳妾了?
她本想旁敲侧击问问岁心,没想到刚凑近,就被陈府家丁提醒,让她离岁心姑娘远点。
林大娘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转身念念叨叨地走了。
午时,岁心的糕点已经被哄抢一空,还有许多顾客预订。
为了记得仔细,岁心用刚学来的几个字歪歪扭扭记下那些人的称呼和预订数量,这才收拾摊子准备回家。
回家前,她还要去铺子里多买些原材料才行,毕竟陈府也订了一盘,算起来,明天早上她做四盘糕点才能满足供应。
生意做得这么好,岁心很是满足。
独轮车还在路上,岁心只好问小贩借了挑子挑东西,等她挑着满满两框原材料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午时的阳光下,薛侑和阿婆都坐在树荫下的石桌前,两人都有些担忧岁心,平时这个时间岁心早就回来了。
这时岁心挑着东西进门,薛侑立刻起身走过去,帮岁心把挑起扶下肩,问道:“怎么才回来?”
“哦,遇到点事……阿有,你跟阿婆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做饭。”岁心把东西搁好,原材料搬进厨房,一刻都没闲着。
她不想把陈老爷绑她的事情告诉阿有,阿有现在的身份不能常去外面走动,万一担心岁心非要跟着去,岂不是拖累他。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薛侑敏锐地看到岁心手腕有些红,像是绳子勒的,今天回来的也有点晚,让人觉得可疑。
岁心掀开蒸笼,只见里面还给她留了饭菜,心里顿时感激不已,原来阿有做饭了。
岁心饿坏了,拿出饭菜就吃,薛侑却一直追问,岁心这才含糊其词地说:“今天陈府也想要一盘糕点,我带得不够,跟陈老爷解释了几句,回来就晚了!”
“那这手腕呢?”薛侑伸手握住岁心白皙的手腕,拿起来问她。
岁心一慌,怎么就把这事给忘记了,早知道该用袖子遮好才对,岁心忙笑道:“今天买的东西多,提的时候被口绳勒的,做事情的人哪有那么娇贵……阿有,你别担心了,我好着呢,赶紧让我吃饭吧!”
薛侑没再继续追问,看着岁心狼吞虎咽的吃饭,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现几抹心疼,他默默陪在岁心左右,等岁心吃完,他直接把碗筷收了,利落洗干净,都没让岁心动手。
傍晚,岁心休息了半个时辰,就开始准备第二天做糕点的材料。
她坐在院子里淘洗糯米,饱满的糯米在水里发出沙沙的声响,听着很是舒服,岁心没注意阿有什么时候站过来的,等她留意到夕阳拉长的身影,忙得抬头:“阿有?你站在这里干嘛?”
“我帮你洗!”
“不用,你那手是用来写字的,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好,又用不了多少功夫。”岁心淘着米,扬起头冲着薛侑笑。
午后黄昏,柳絮飞荡。
岁心头上系着蓝色扎染的头巾,笑意明媚,灼灼如桃花,薛侑喉咙处微紧,只觉得一种微妙的感觉似若春天初生的新芽悄悄地生长着。
旁边的石桌,远处的柳树,还有快要停下的知了叫声,都无比的美好。
薛侑低下头,眸光盯着岁心搓洗糯米的双手,轻声说:“淘洗糯米的时候烧点热水,不然容易着凉,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保暖。”
这份关切落在岁心心底,十分温暖。
岁心没有低头,只觉得脸颊发烫,淘洗的动作也慢了几分,正洗着,突然感觉手指尖刺痛,岁心嘶了一声。
还没等她拿出手,薛侑已经半蹲下身子,从水盆里捞出她的手细细打量,看到岁心指尖因为每天泡水开裂,薛侑神色顿时变得忧虑。
“把手擦干净,别再洗了!”
“马上就洗完了,不就是裂开个口子吗,别大惊小怪的,又不是很疼。”岁心抽出手指,准备继续淘米,没想到阿有干脆把那盆米端开了。
他手里拿着棉毛巾有些责备地说道:“你不爱惜自己,以后怎么能过好生活?”
岁心有些哭笑不得,对她来说,手指裂开是常有的事情,冬天去河里洗衣服,夏天做些农活都是要裂口子的,现在这点伤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阿有也是太过于细心了,岁心笑道:“阿有,我是乡下姑娘,干活哪有不受伤的?刚刚米粒嵌进伤口所以比较疼,我注意一点就好了。”
薛侑没听,直接拿起毛巾替她擦干净手,拉着她往门口走。
“干嘛?”
“去医馆买点药涂,今天不准你再沾水了,等伤口好了再说。”薛侑十分强硬,不容商量,岁心有些急了,明天还要做四盘糯米糕呢!
知道阿有是心疼自己,但岁心知道有些时候不能太娇惯自己,毕竟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呢!
“阿有,等我淘完糯米就去医馆,好歹等我把活做完!”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到时候涂药都不管用了……”薛侑看到岁心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样子,有点生气。
两人争执的声音传到房间,阿婆摸索着从门内出来,她叹息一声对岁心说:“岁心,如果做糕点太辛苦就别做了,阿婆不忍心让你为了一个瞎老婆子再受罪了……明天别做了,跟人家说清楚。”
岁心一听阿婆也来凑热闹了,一脸无奈。
这生意刚刚有起色,怎么着也得加把劲多赚点,只有迎难而上,哪有不进而退的,岁心抿着唇对着阿有可怜巴巴地说:“阿有,我去涂药还不行么,你就别再让我放弃做糕点了,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擅长的事情,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洗衣服啊!”
“我养你!”薛侑眉目微拧,眸子里却满是难以言说的担忧,当初,他没想到岁心会这么卖力,也没想到这么快生意就做大了。